文/黎岩
取消強積金「對沖」於5月1日起正式實施，也就是說，從這個月起，僱主解僱僱員不可再用強積金強制性供款對沖遣散費或長期服務金，這對超300萬打工仔來講是大好事。因為從理論上，打工仔在獲取應得的長期服務金之外，亦期望能夠獲得經由強積金供款得到的養老金。實則不然，強積金制度實施25年來，只有2024年是表現較好的第二個年份，打工仔普遍有錢賺，其餘23年幾乎年年蝕錢，個別打工仔的強積金餘額幾乎下跌超過四成。
強積金制度是特區政府於2000年推行的退休保障制度，旨在幫助勞工在退休後擁有基本的生活保障。強積金計劃強制僱主和僱員都必須定期為每位僱員繳納一定比例（一般各為5%）的工資作為退休金，並由指定的受託人進行管理和投資。由於僱主已經支付了一定數額的強積金作為僱員的退休福利，因此，當僱員退休或被解僱時，部分斤斤計較的僱主就只支付經已扣除歷年支付的強積金之後的長期服務金，從而引起勞工階層不滿，甚至提升至影響社會穩定的層面。
為消除潛在的社會不穩定因素，政府花錢買和諧，於2022年通過《2022年僱傭及退休計劃法例(抵銷安排)(修訂)條例草案》，為勞資雙方在這個議題上曠日持久的角力劃上句號。法例規定由政府墊資代替僱主支付已經扣除的強積金，促使僱主向僱員全額支付長期服務金。這顯然是勞資雙方皆大歡喜的德政，畢竟勞資雙方都可以從中獲益，只是庫房要為此每年付出數十億的額外開支。
畢竟，對打工仔而言應該是一件好事，平時怎樣亂使錢，到65歲無得做時，多多少少都有點生活費，不至於攤大手板向政府攞綜援。問題是當你拿得到錢時，夠不夠生活。而這其中至為關鍵的焦點就在「管理」與「投資」上。目前管理強積金的基金公司多達數百家，究竟應該如何選擇，卻難倒了數百萬對投資無甚知識的打工仔。結果只能是將可憐兮兮的數十萬用於養老的棺材錢交給基金公司，能否賺錢，甚至能否保本，則完全由基金公司說了算。
強積金研究機構積金評級研究報告顯示，由2024年1月1日至2024年12月18日，強積金累計收益約9.19%，打工仔人均賺21,600元。值得欣慰的是，如能實現這目標，這將是強積金連續第二年錄得正回報，亦將是強積金自2020年以來表現最佳的一年。雖然有個別基金於近1年期錄得逾32%的回報率，但是，在過去一年股市暴漲五成的利好形勢下，居然還有個別基金公司錄得2.9%的虧蝕。當然，虧蝕的理由幾乎是千篇一律，當事人選擇了十分冒險的投資方案。其實，又有多少打工仔能夠理性理智精明地選取投資賺錢路徑呢？
有打工仔近60萬的賬面強積金，二十五年來一路虧損虧損，直到去年才勉強「返家鄉」，若果這60萬資產放在銀行做定存，二十年最起碼也應該有3%的回報率吧，而且是沒有任何風險的回報率。至於有僱員33萬的強積金竟然直線跌至慘不忍睹的24萬，不知這樣的基金公司，有何面目向事主交代，又有何面目在市場普遍暴漲五成的情況下，臉不紅心不跳地毫無愧疚地告訴僱員，你的強積金不幸縮水三分之一！
將監管的責任推給經營強積金計劃的金融機構，實際上擺明就是給錢他們賺，養活了一個基金行業，以投資可升可降來吸引勞資雙方同意計劃。基金經理管理強積金，無論升跌，手續費行政費都一定要付，又不需要負任何責任。僱員以為僱主供款是多了錢，又可免稅，自己供一點當儲錢，將來有個保障，心安理得。普通小市民打工仔，怎會詳細研究強積金的回報率，退一步講，就算是保本投資也蝕了管理費，雖然現時推出「強積金自由行」，但對於缺乏金融知識的參與者來說，選擇合適的投資基金就是個難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任由基金公司宰割。
行政長官李家超昨日表示，取消強積金「對沖」惠及全港300多萬勞工，政府同步向僱主提供為期25年、總額超過330億元的資助，分擔轉制後部分支出。新機制可以改善勞工退休保障，期望全港僱主以更完善的制度和關懷優化職場環境，保障僱員安全和權益。
這其中始終關注的焦點還在於如何確保強積金賺錢不虧蝕，最低限度要保本。其實，在這方面，當局完全可以通過行政條例，強制要求所有基金公司必須定期公布資產損益，甚至定期向全社會公布表現最好的50大基金與最差的50大基金；尤其是對於表現差、連年虧損的基金，留強汰弱，強制停止其管理強積金；推出確保回報率、盈利目標的招標制度，讓打工仔能夠通過保證盈利目標來選取管理強積金的基金公司，讓本該用於養老的錢，最後至65歲時確實有錢收，而不是該滾存60萬的強積金，到65歲時竟然變成了56萬，甚至更少。
否則，政府大拿拿掏出330億元津貼僱主，結果是強積金25年中居然有驚人的23年虧蝕，股市暴漲五成，有基金居然厚顏無恥地稱虧蝕，就算是小學生去投資，相信也不會有如此刺眼的成就。這樣的投資效益幾可用世所罕有來形容。最終養老的沉重負擔還是由政府承擔，完全失去了強積金制度的初衷。
長遠而言，確實需要監管機構積極有為，這絕非干預自由市場，而是確保打工仔的棺材本能夠回本。否則，強積金制度就形同虛設，倒不如將這筆錢零存整取放入銀行，也會是萬無一失的保本投資。其實，絕大多數打工仔的願望與要求非常低：保本。但奇怪的是，許多管理強積金的基金公司就是做不到。取消「對沖」，打工仔未必完全安心；只有讓他們的強積金保本甚至有適度盈利，才能真正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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