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報調查組泰緬邊境報道 苑向芹<文> 調查組<圖>）中國和東南亞國家繼續聯手打擊電詐團夥，大公報記者獲悉泰國警方近日突擊一個剛設置的SIM盒信號轉駁站，這是緬甸詐騙團夥利用這些站點轉駁信號，一天能撥出80萬個詐騙電話。
泰國一名警察向大公報記者表示，僅是「三斷」、清查及遣送「豬仔」還動搖不了電詐產業的根基。隨着科技、AI的發展，搗毀整個電詐運作網絡充滿挑戰，「電詐是個全球化的產業，它難以滅絕，而且因為科技的發展以後只會變得更有蒙蔽性。」
泰國警方本月14日突擊搜查首都曼谷的菩卡農區（Phra Khanong）一公寓單位，查獲四個大型SIM盒，每個SIM盒最多可容納129張SIM卡。這些SIM卡幫助緬甸詐騙團夥控制中心大規模轉駁信號，一天能撥出80萬個詐騙電話。警方拘捕兩名租用公寓的緬甸女子，她們將被控以協助詐騙及洗黑錢，警方正繼續追查其他涉案者。除了SIM盒外，警方還查獲運行兩種互聯網模式的電腦及網絡設備及一台閉路電視攝像頭。
詐騙團夥僅用48小時轉移
一名參與行動的泰國警察與大公報記者閒聊時透露，離妙瓦底電詐園區500多公里外的曼谷，藏有電詐集團據點不足為奇。事實上，電詐園區的網絡早已遍布全球各地，是一個飛速發展的犯罪產業鏈。就在泰國切斷供電的同一星期，全球各地的電詐行業已然開始另闢犯罪窩點：老撾金三角經濟特區新冒出來17家「跨境電商」，位於尼日利亞卡諾市的某寫字樓內，亦發現了3000部有中文標記的作案手機。遠在冰島，也發現了專門為中文釣魚網站提供服務的伺服器集群。
電詐的全球網絡，早已不僅僅在緬甸某個角落運作。「技術團隊在東歐，話務組在非洲培訓，洗錢小組在拉美作業。」該警察表示，因為行業特點，電詐團夥的轉移速度十分高效，早前緬北電詐在短時間內就轉移到緬東妙瓦底，緬東電詐正在轉移到其他地方。大公報記者又從其他途徑得知，早在2018年菲律賓博彩行業受打擊時，菲律賓的詐騙集團僅用48小時就能把整個團夥轉移到柬埔寨。
該泰國警察認為，電詐和毒品一樣很難將其滅絕，目前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去打擊。被問及人工智能（AI）的發展與電詐行業發展的關係，該警察表示，現時利用AI、深偽詐騙的電詐團夥越來越多，再加上大數據的支持，未來的欺騙話術更有針對性，因為這些都是AI在充分學習後設計的話術和套路。
打擊電詐成科技戰場博弈
此外，複雜的國際局勢也提升了打擊電詐的難度。大公報記者了解到，緬甸妙瓦底電詐園區於2022年就貢獻了62%的財政收入予當地的武裝組織。老撾的官員亦曾經收受園區建設費，租金達每平方公里120萬美元。另一邊廂，美國卻允許緬甸門閥通過加密貨幣在美國的交易所洗黑錢。
中國內地的電詐支援隊伍亦急需懲治。電詐分子會在內地通過誘騙民眾開卡、調動運營商內鬼等途徑，非法獲取實名認證SIM卡，再插入虛擬撥號技術設備GOIP撥打詐騙電話，很難被追蹤源頭。
有電訊運營商指出，GOIP設備支持多張SIM卡同時運作，通過網絡信號將這些SIM卡的信號轉換為虛擬撥號信號，能夠在一個設備上同時控制多個號碼。該人士透露，整個電詐技術鏈條大致是：有人開卡，有人往國外送卡，有人在國內架設GOIP等設備。
大公報記者在泰國遇到的警察、學者均認為，打擊國際電詐行業任重道遠，在未來，將會是多方勢力在科技戰場上的博弈。
多國聯手重擊 電詐園奄奄一息
妙瓦底電詐園區在中國和東南亞國家的聯合打擊下，已不如往日猖狂。據大公報記者觀察，KK園、亞太城等新園區夜晚不再燈火通明，尤其近兩日街道上行人明顯變少，相信與當地軍方清查和遣送走一批「豬仔」有關。像金鑫、大象等老園區則在多方面原因下早已破敗，宛如死城；位於老園區、曾是區域知名旅遊景點的賭場Star Complex亦已結業，有當地居民表示，該賭場現只經營網上業務。有意見認為，願意離開的「豬仔」將被遣送回國，不願離開的那些犯罪分子，政府亦應乘勝追擊，不可放任逍遙法外。
妙瓦底的電詐園區大致分為兩類：於2017年後建立的亞太城、KK等園區的新園區，以及2017年之前建成、位於亞太城和KK園區之間的一些老園區，例如金鑫、恒升園區。今次的跨國打擊犯罪行動，主要是針對亞太城和KK園區，兩個園區目前也是妙瓦底地區經營得最好的電詐園區。
可喜的是，在跨國「海鷗」聯合行動打擊下，亞太城和KK園區已呈現逐步落敗之勢：2022年8月，亞太城創辦人兼KK園區主腦佘智江被捕，惟在泰國牢獄的佘智江，仍然遙控緬甸亞太城運作。2025年1月30日，中國外交部回應路透社指出，佘智江是中國公民，是網上賭博及電信詐騙的關鍵人物，會堅決要求泰國引導佘回國受審。
其次，通過今次的多國合作打擊，大公報記者在泰國湄索見到，僅一河之隔的亞太城、KK園區受「三斷」影響，晚上燈火寥寥，街上白天更鮮見行人。
部分罪犯拒回國受懲
另一邊廂，老園區因為敵不過新園區的競爭，早已頹敗。位於老園區的Star Complex賭場曾為園區創收頗豐，新冠疫情前有不少非「豬仔」遊客到此賭錢、打卡。在疫情、同行競爭、跨國打擊等多方面因素下，老園區現已宛如死城：不少色情場所已轉移，Star Complex賭場已倒閉，有當地居民向大公報記者表示，該賭場現只經營網上業務。不過，記者依然見到一些老園區的「豬仔」宿舍樓內，仍有幾個人走動的身影。據悉，金鑫、恒升等老園區條件相對較差，故這裏的「豬仔」待遇往往不及新園區，加上是早期開發、制度不夠規範，對待「豬仔」有時比新園區還要慘無人道。
泰國華僑王先生認為，電詐園區要徹底清理，不僅僅是解救「豬仔」，政府還要思考如何處理不願意離開園區的那群人。王先生說，他們往往是自己國家的犯罪分子，抱有僥倖心理留在園區，不願回國接受處分。而這些人的存在，就像一顆定時炸彈。
《大公報》報道引起當局重視 泰國加強口岸檢查 阻截走私車
《大公報》獨家直擊報道「走佬車」源源不絕由泰緬邊境莫艾河18號碼頭運往妙瓦底，引發廣泛回響，泰國當局即時行動，開始加強檢查口岸，堵塞走私漏洞。
日前，大公報記者在該河的泰國邊境觀察，發現多輛車輛駛至河邊設置的簡陋碼頭，再駛上大型擺渡，擺渡由兩艘大木船合併，鋪上鐵板連接而成，船面寬闊，一次可承載最少6、7輛私家車。擺渡不用五分鐘便可抵達對岸妙瓦底，該處的渡口更寫上「WELCOME TO KAREN STATE」（歡迎來到克倫邦）的字眼，即已到達克倫民族軍控制的範圍，而在河的彼岸早有多名園區人員，等待走私車輛運抵渡口，即時把這些走私車駛到所屬園區內，為「走佬」潮做好預備。
報道刊出後，泰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發現邊境貿易系統有不法走私分子可以利用的漏洞，正準備前往達府檢查邊境貿易，解決問題。國家安全委員會方面透露，國家安全委員會於2月16日應邀前往達府湄索邊境地區視察所有59個邊境口岸。湄索邊境的非法越境活動和邊境管制薄弱環節越揭越多，為進行走私活動的不法分子提供了便利。據報道，約60%的邊境貿易是透過未經授權的越境非法分子進行的。此外，自從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又有九個邊境口岸開放，引起人們對邊境執法有效性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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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大公報A2：要聞 2025/02/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