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匯報記者 孔雯瓊 夏微）脫口莫脫軌，玩梗須有度。經查實，內地脫口秀公司笑果文化及其旗下演員肆意篡改演出申報內容，在本月中連續兩場「笑果脫口秀」演出中出現嚴重侮辱人民軍隊的情節，造成惡劣社會影響。有關方面對笑果作出處罰，沒收其違法所得132萬多元（人民幣，下同），罰款1,335萬多元，同時無限期暫停該公司在京所有演出活動，相關人員機構還將被追責。事件迄今仍在發酵，涉事公司一夜之間從資本的「寵兒」變成「棄兒」，有投資方第一時間出來與笑果切割，發聲明指早在笑果出事之前已經完全退出。有分析人士認為，笑果涉片面追求笑果而不惜踩線，出事是遲早的事；此次事件或導致投資人的資本打水漂，作為投資人應做好風險管控。事件給投資人一個警示作用，或會成為行業規範化的加速器。
「投資人從笑果事件得到的教訓就是風險的識別和管理，這也是投資人在投資新興行業時，最應當去審核和做預判的部分。很可惜，很多投資人往往會忽視這一點。」北京尚公(上海)律師事務所金融律師林嶸日前在接受香港文匯報記者訪問時，一針見血地指出，笑果及投資方忽視了內容審核，無做好合規管理。也正是因為風控的缺失，導致笑果屢次翻車並最終「塌房」（粉絲們心目中形象的坍塌）。
舊金主急與笑果撇清關係
投資項目出現重大負面事件，會給項目估值和投資方帶來不同程度的損失，有資本第一時間作出嚴正聲明。5月19日，華人文化集團發布聲明指，公司已於2021年6月完全退出笑果文化，現已不持有笑果文化的任何股份，也無任何業務關聯。公司與網上傳言的所謂Raine基金沒有任何權屬關係，與網上傳言的有關美方人士也沒有任何業務往來。公開信息顯示，2021年3月23日，華人文化有限責任公司及關聯方蘇州駿賜股權投資中心（有限合夥）退出笑果文化，此前持股比例為9.7%及4.85%。
此前幾年間，笑果曾一度被資本追捧，根據公開披露的信息，2016年至2021年，笑果共完成8輪融資。CMC資本、游族網絡、天圖投資 、南山資本等為笑果文化主要的投資方。在笑果估值方面，據游族網絡2016年年度報告，游族網絡首次投資額2,125萬元，直接持有笑果15%的股份，投後可估值1.4億元。2019年，天圖投資、南山資本對笑果完成B輪融資，公開報道稱，投後笑果估值可達30億元。2021年，華人文化退出的同一天，廣西騰訊創業投資有限公司成為新進股東，持股比例為12.55%。資料顯示，騰訊關聯公司入股笑果文化後，其估值一度超過40億元。這也是目前公開信息所能找到的笑果最後一輪融資。
公司亂象頻生 早掀「退出潮」
笑果多輪融資後，曾一度被業界猜測有開啟上市的跡象，但隨後卻頻生亂象，也令資本對笑果文化降溫趨冷。華人文化在2021年退出笑果，而在此前的2020年12月，王思聰的普思投資也退出笑果文化。
有投資人表示，脫口秀行業巨大的不確定性讓經營面臨巨大風險。雷雨資本創始合夥人、粵港澳大灣區天使投資俱樂部執行主席俞文輝說，「脫口秀在內地是近幾年新興的一種文化娛樂形式，但仍未成熟。加之脫口秀這一藝術表現形式本身的特殊性，可控性本就比較弱，是相對敏感的類目。」北京尚公(上海)律師事務所金融律師林嶸表示，「投資方會更加審慎地對待文化產業的內容，特別是實質性的內容和在傳播形式上的內容。」
文娛產業 投資前景仍樂觀
對於文娛產業未來大趨勢，分析人仕仍抱有樂觀態度。「笑果事件不足以顛覆對整個行業的投資。」林嶸表示，相信整改之後投資方會加強專業性的投入。俞文輝同樣認為，「笑果事情或許成為行業規範化進程的一個加速器。」他表示，從早期的盛大到如今的網易、騰訊，遊戲行業經歷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才有了如今相對成熟的、嚴格的管控體系，這個過程中行業也經歷了大大小小的影響與變革，可一旦有了相對成熟的監管，行業出現問題的概率就會大大降低。對於文娛產業未來大趨勢，他們抱樂觀態度。
律師：投資者需留意企業規範化表現
笑果踩線受罰，咎由自取。事件發生後，北京市文化市場綜合執法總隊本月中對上海笑笙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由上海笑果演藝集團有限公司100%持股）作出沒收違法所得132.5萬元、罰款1,335萬元的行政處罰決定。據笑果2017年公布的盈利數據1,707萬元來比較，相當於罰沒了該公司一年的利潤。
目前資本市場關注的焦點是，投資人的錢會否付之東流？浙江墾丁律師事務所專職律師陳梅瑜日前接受香港文匯報記者訪問時表示：「笑果此次事件是否會讓投資人的錢打水漂，取決於這個事件對笑果繼續經營的影響。」陳梅瑜進一步解釋道，根據以往處理投資項目的經驗，早期投資者的目的是在公司估值達到預期的時候溢價退出，而後期投資者則會要求公司在一定期限內實現上市。不管是哪一種，通常都會在投資項目的交易文件裏約定退出情形。「比如公司未在一定期限內上市或者有其他一些重大不利影響事件發生，公司可能需要按照一定年利率回購投資者持有的股權，這樣的約定會對投資者有一定保障。」
文娛產業內容審核需專業
北京尚公（上海）律師事務所金融律師林嶸認為，「投資方當然會有損失，至少之前的估值會受到一些損失。」他指出，資本方投資文娛項目，一般鮮有在敏感內容方面做詳盡的約定，即便有也是一筆帶過，「實際上很多投資人對文化傳媒工作的政策性、合規性不是很了解。」他認為，文娛產業的內容審核是需要非常專業的人士，「民營企業往往只追求投入產出比和效果，對內容審核特別是政策合規性方面是比較忽視的。」
雷雨資本創始合夥人、粵港澳大灣區天使投資俱樂部執行主席俞文輝認為，投資人應從笑果事件汲取教訓和警示，在投資項目時，除了要關注項目本身的發展潛力外，更需留意項目或企業在規範化經營上的努力與重視；林嶸預計，投資方今後會做出一些政策合規性的審核。
在京演出無限期暫停
此前，北京文旅局發布的行政處罰主要是針對上海笑笙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無限期暫停涉事公司在京所有演出活動。據悉，上海市文娛領域綜合整治領導小組辦公室、上海市文旅局也已同步約談、嚴厲訓誡笑果負責人，責令其從即日起暫停在滬全部演出。而資本主要投資的是上海笑果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對此是否也會影響整個笑果，陳梅瑜表示，「上海笑笙作為笑果文化集團的其中一員，笑果文化也必然受到波及。投資協議裏，一般是把整個集團作為整體來看待，任何一個子公司的重大不利事件都可能觸發回購一類的條款。」
【特稿】行業發展迅猛 從業者良莠不齊
脫口秀今年在內地發展迅猛。據中國演出行業協會《2021全國演出市場年度報告》顯示，2021年脫口秀線下演出觀眾超過350萬人次，票房近4億元。公開數據顯示，從2020年到2022年，脫口秀行業票倉從2,000萬的體量擴大至4.8億，翻了超20倍。
行業里的龍頭企業，更可以獲得巨大的流量。以笑果為例，其2017年與騰訊視頻合作，推出第一季《吐槽大會》，總播放量超過15億。2021年下半年，笑果王牌項目《脫口秀大會》第四季以超27億的總播放量迎來收官。笑果還憑借流量進軍了直播帶貨領域，去年「雙11」期間，李誕、徐志勝、何廣智等笑果脫口秀演員亮相羅永浩淘寶直播間帶貨。去年12月10日，李誕入淘，在「來個彩誕」直播間開啟直播首秀，首播6個小時中，吸引超1,100萬人觀看，累計銷售額3,200萬元。
部分藝人只求流量 不重道德
流量狂歡的背後，卻有着從業者良莠不齊的痛點。李誕就曾經表示，「每個人都可以當5分鐘的脫口秀演員。」另有不具名的前脫口秀演員日前向香港文匯報記者表示，「我當時去俱樂部面試的時候，發現什麼人都有，有大學生，也有推銷員、來者不問出處，只要能說會道、逗樂觀眾，就有機會被錄用。」
還有觀眾在社交媒體表示，現在脫口秀的演出多了，但質量明顯比前幾年要遜色，「有的脫口秀出現類似『你父親在種枇杷樹』『我去給你買橘子』（都是網絡罵人語言）那種沒有口德的爛梗，還有脫口秀出現性別對立或性別歧視，有些藝人的道德都快沒有門檻了。」
上海笑果直擊：工廠大門緊閉 路人搖頭感嘆
香港文匯報記者近日分別到了笑果文化在上海的辦公地址及笑果工廠查看。受事件影響，暫停演出中的笑果工廠大門緊閉，不過笑果文化的員工仍在正常辦公。22日上午，記者來到位於上海黃浦區皋蘭路上的笑果文化辦公地點，或許正逢陰雨天，街道上沒有什麼人，笑果文化供車輛進出的大鐵門處於關閉狀態，一旁供行人通行的小門開着，臨近正午，一波又一波的外賣員進進出出為裏面的員工送餐。記者表明身份及來意後，保安表示需有明確的約訪或聯繫人，否則不得入內。或許是看到記者遲遲沒有離開，保安便通知了公司的相關工作人員到門口與記者對接。對於記者的來訪，笑果文化的工作人員只稱公司正處在整改期，未能透露更多整改的細節與進展。同時表示，將積極落實整改，並歡迎和接受民眾的監督。
笑果文化在5月17日發表的聲明，共列出七條整改措施。其中，「公司將搭建獨立於演出業務之外的審核部門，配置專職監場人員，全流程，無死角把關」的措施備受關注。
粉絲：過去購票要「拚手快」
記者隨後趕往位於上海新天地廣場5樓的笑果工廠，隨着自動扶梯緩緩上升。笑果工廠卻大門緊閉，一派蕭條景象。偶爾有人路過，看到擺放在桌上的演出取消通知不禁搖頭感嘆。
有脫口秀粉絲表示，曾幾何時想要看一場笑果的演出都要「拚手快」的，「熱門場次幾乎不敢想，之前買到過一次票把我高興壞了，還在社交平台晒了購買紀錄。」
（來源：香港文匯報A06：文匯專題 2023/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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