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報 記者 余風、蘇荣<文>調查組<圖>)安老院把院友當「搖錢樹」榨盡政府津貼。大公報記者多月來追蹤深入調查,發現港九新界多間私營安老院,把政府資助院友的紙尿片費用,當作「例牌」恆常收入。
「我們這裏實報實銷,報上政府(社署),佢就會畀番幾多畀你哋!」有院舍職員如是說。事實是,無論院友有沒有用或用多少紙尿片,院舍都「代表」院友以劃一的最高申請金額向社署申領,最終相關津貼落入院舍口袋;更奇怪的是,領綜援金的院友,普遍較無領綜援的院友需多付紙尿片費,不少更付多一倍半。
大公報記者查證院舍常訂購的紙尿片價格,一般只是每片約4.5元,若以安老院每月收取約3600元尿片費計算,等於每日用約27片,明顯不合常理。但不少院舍卻堅稱「實報實銷」,有院舍姑娘更拍心口說:「如果有綜援,為何不向政府claim(報銷)番?為何要自己嘔錢出來!」有院舍職員更直言,如尿片使用不足,數目亦會照報,以備日後之用。「實報實銷」變成濫報濫收,違反社署津貼的用途。
「你在我這裏(買尿片)是貴一點,20元一片都好,政府是允許我的!我報上政府,比如一個月3000元或4000元都好,政府都給回你。」日前,大公報記者來到港島一間護老中心,接待的葉姑娘十分熱情,她表示普通床位每月租金1萬元,獨立房間月租1.3萬元,電費、陪診費和雜費另計,如領取綜援金的院友,可向社署申請一些「實報實銷」的醫療消耗品費用,如紙尿片。
自備尿片 須付存倉費護理費
葉姑娘更特別表明會「實報實銷」,院舍收取每片紙尿片費用為15元,每日用8片,月費便是3600元,「我們這裏實報實銷,報上政府(社署),佢就會畀番幾多畀你哋!」期間葉姑娘多次「貼心地」向記者建議可找社工申請,又指未獲批核前家屬需先墊支,但批核後政府會發還金額,不會「走數」。當記者問及可否自行購買紙尿片,葉姑娘則指可自備紙尿片,但需另付500元的自費尿片費用,還強調:「呢個(費用)政府係無得畀番你的。」
相同的情況在多間院舍均有出現,職員極力游說合資格的院友申請綜援金的紙尿片資助,堅稱這樣做對院友及家屬最划算。日前大公報記者來到九龍一間護老院,接待的何姑娘介紹完床位價格由1.2萬元至1.4萬元後,表示院友如自備紙尿片每月需額外收取300元存倉費;如未有領取綜援金的院友,該院亦提供「包月1400元」的優惠,即每月用多少紙尿片都是劃一此收費,而領取綜援金的院友可向社署申請可每月3000元至4000元紙尿片費用。當記者表示,似乎「包月1400元」的紙尿片費會更划算時,何姑娘說:「如果有綜援為何不向政府claim(報銷)番,為何要自己嘔錢出來!」
用尿片未達上限 照以上限申報
另一間在大埔的私營院舍,職員張先生向到來的大公報記者講明,綜援金院友紙尿片費用為每月3240元,即每日6片,大中小碼同價,每片收費18元。他又指如院友自備紙尿片,每月則需額外支付1000元護理費,或可以優惠價每月2200元購買該院代購的紙尿片。記者向張先生追問查詢,若每日用不完6片紙尿片,會否照樣向社署上報6片的費用?他隨即理直氣壯地說:「會照報6片,因為有機會其他日子使用超過6片。」
另一間在九龍區的護老中心,綜援金院友同樣較普通院友的紙尿片費用貴,接待的葉姑娘表示,入住院友不能自備紙尿片,必須由院舍購買提供,如沒有申領綜援金的院友,可以「包月1800元」的紙尿片費用;如果是綜援金院友,則會向社署「實報實銷」,以大碼紙尿片一片17元計算,即月費用為4000多元,「你交這個數,社署照這個數畀。」她並強調,如院友申請綜援金,都是按獲批的綜援金計算,入住院舍後,有關紙尿片的資助會由申請日起計算,「社署會畀番架嘛!」葉姑娘安慰記者放心申請。
大公報記者日前到葵涌區,發現該區院舍床位同樣渴市,其中一間院舍的黃姑娘看到記者來到,便純熟地說出綜援金價格提供的床位資助,表示每月最高可獲得11000多元,並指紙尿片及造口袋之類的物資支出可向社署申請資助。該院中碼尿片每月收取3840元,大碼則是4080元,「這個是社署給的,全部實報實銷,即是(社署)批你多少,我收多少!」她指院舍會替院友上單申請,社署會發還相關費用給院友,院友收到有關款項需交回院舍。她又提到,自行購買紙尿片的院友,每月需額外收取600元的尿片存倉費。
「可以向政府拿足,最重要是政府批多少,就可取回多少。」同區另一間院舍職員鍾先生亦向到來的記者如此介紹,他指該院收取紙尿片費用每月約3600元,如沒有申領綜援金就以每日6片起計,即每月費用為2700起。
長期病患領綜援入住 院舍月收1.8萬津貼
安老院舍變成吸公帑的生意,以一名入住安老院舍的領取綜援金長者為例,每月社署給予的入住院舍費用為6655元,加上院舍租金2515元,特別膳食津貼1325元,院舍照顧補助金1260元,如此計算,社署資助一名長者每月的津貼可達11755元,另外,如該長者患有重病或長期病患,醫療費及復康用品費用津貼每月可達約6000多元,以這樣一名綜援金院友入住院舍,每月院舍從中收到約18000元公帑的「收入」,對院舍而言非常吸引。
院舍券變「特大搖錢樹」
「好多安老院舍根本當做生意,綜援金院友就係『搖錢樹』,最受院舍歡迎!」一名熟知院舍運作的知情人士表示,普通長者入住月費過萬元的院舍,會為收費斤斤計較,擔心日後坐食山崩,「但領取綜援金的院友月月出糧,由政府畀,只要睇住佢啲綜援金嚟咬就得,無投訴。」除此之外,她又指,今年4月起,護理安老宿位的院舍券面值為每月16764元,護養院宿位的院舍券面值為每月21657元,更是院舍的「特大搖錢樹」,「所以當有新院友入住,院舍都會推他們去申請院舍券,因為吸金更多!」
私營院舍雜費多 充電沐浴液逐樣計
香港人口持續老化,對安老院舍的需求日益增加。然而,本港安老院舍服務主要由津助、合約、自負盈虧及私營機構提供,其中私營安老院舍佔市場逾七成。
安老院舍的收費通常根據院舍類型、房間類別(單人、雙人及多人房)、地理位置及額外服務而定,而非資助或私營宿位的基本床位月費則由約5000元至2萬元不等,收費差異主要取決於護理程度及房間類型。
大公報記者日前在新界區一間私營院舍調查時發現,職員只是介紹該院的收費便用了近一小時,近百個收費項目中,除了房租、醫療用品及服務、冷氣費和陪診費等基本費用外,連手機和收音機需充電的用品,每月亦需額外收取60元電費。此外,代購消毒酒精棉每100片收費40元,手套一盒66元。有院舍更連沐浴液亦要收費。對於一位行動能力尚可但需要定期覆診的長者而言,入住該私營院舍的每月最低消費至少為約16000元。
收費缺乏清晰劃一標準
調查顯示,私營安老院舍的收費項目缺乏清晰劃一標準,以陪診費為例,部分首4小時收費400元,大部分院舍卻收600元;不少院舍亦收取冷氣費,多數由4月收到11月,有些每月收費為400元,但大部分收取每月600元。此外,額外收費名目繁多,令長者及其家屬難以掌握實際開支,部分院舍甚至巧立名目,增加長者的經濟負擔。
儘管政府提供資助安老宿位,但由於供應有限,輪候時間往往較長,根據社會福利署於2023年9月30日的統計數據,輪候津助院舍及合約院舍的時間平均約為24個月;漫長的輪候期迫使許多長者及其家庭選擇入住收費較高的私營院舍,加劇他們的經濟壓力。
(來源:大公報A5:要聞 2025/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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