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洪才
日內瓦中美經貿會談結果出乎意料。會談後外貿爆倉成為焦點，美國客戶焦急，外貿商訂單不斷。
此次中美達成暫時協定，貿易戰按下暫停鍵，但未來充滿不確定性。美國一開始漫天要價，導致貿易禁運脫鈎。現在雖關稅降低，但中美貿易非對稱，中國出口多順差大，美國出口少。實際美國對中國產品仍加徵超50%關稅，中國對美僅30%多，相差20個百分點。生意雖能做，但影響非對稱。美國貨架空蕩，面臨通脹壓力；中國沿海城市出口訂單受影響。雙方都有現實需求緩和關係，貿易戰無贏家。短期搶訂單火爆，但未來不確定，需走一步看一步。
目前保留的50%多關稅，加徵關稅成本不可能全由出口廠商承擔，進口商、美國買家、消費者都要分擔，但具體分擔比例需博弈。若出口廠商生存困難，生意就難以為繼。特朗普期望通過關稅增加稅收，但實際能否收到、進口商能否消化、消費者能否承擔都是問題。對中國出口廠商而言，當前是視窗期，要麼轉型，要麼找新市場，如出口轉內銷或通過協力廠商轉口，但原產地規則嚴格，調整很難。未來需通過談判進一步降低關稅，如美國能降低20個百分點，各方或許都能活下去。美國期望中國多買其商品，但前期中國已在別處下單，例如大豆、牛羊肉，後續大幅增加進口美國商品有難度。美國可賣的商品有限，如石油天然氣、波音飛機，且對中國想買的高科技產品設置人為障礙。貿易不平衡是雙方問題，僅靠加徵關稅可能中斷正常貿易。美國還期望中國擴大服務業開放，放鬆稀土等出口管制。可通過談判在非敏感領域投資建廠，如美國減企業所得稅吸引全球資本，中國也可考慮在美國投資。投資再平衡可輔助糾正貿易不平衡，但一切還在談，未來不確定。目前企業應抓住視窗期調整結構、轉產。
特朗普曾希望製造業回流，以帶動就業。中國賣給美國的多是附加值高的電子產品、智慧化產品等，美國進口的多是中國組裝的零部件，核心晶片等技術仍依賴美國。中國從美國進口的多是農副產品等低端產品，進口結構扭曲不平衡。美國日常傳統家用消費品依賴中國，若從中國買不到，需找替代商家，如越南、馬來西亞、印尼、印度等，但存在用戶成本和產業鏈配套服務問題，中國有優勢。短期內調整衝擊雙方都較大，需時間適應。
擴大內需 減少對美依賴
今年1至4月機電產品出口增長9.5%，佔出口總額60%，資料亮眼。機電產品佔出口比重60%是歷史形成的供應鏈分工體系。前4個月增長有搶訂單因素，4月後增長可能下降，休戰後可能有波動，企業仍在調整。未來企業需尋找生存之道，承受關稅成本，與各方合理博弈。若此路不通，需另謀出路。談判工作組已開始，雙方還在出牌，需讓一步開放一點，把合作蛋糕做大，降低貿易不平衡。2024年中國向美國出口貨值5200億美元，順差3600億美元，特朗普認為吃虧，但這是中國優勢。需用別的方式降低數位，如多進口美國石油天然氣等，對沖部分通脹壓力。對於中國而言，作為工業和製造業大國，石油價格下降有助於降低生產成本，從而帶來一定益處。然而，中國外貿依存度較高，短期內難以降低，外部需求訂單的不確定性仍對經濟產生較大影響。從中期來看，未來三五年是「十五五」規劃的開局之年，中國需要逐步降低目前30%以上的外貿依存度。為此，應採取擴大內需和降低對外依存度的雙管齊下策略，這是中長期的戰略考量和國家發展的必然選擇。
無論是4月份，還是整個1至4月的出口資料都超預期，但未來外貿形勢並不樂觀。前4個月出口增長主要是因為企業搶訂單，但進口疲弱反映出內地需求不足。未來能否保持強勁出口值得懷疑，尤其是9月緩衝期後，關稅水準變化巨大，企業利潤空間被壓縮，這種模式不可持續。4月份對美出口已出現斷崖式下降，日內瓦談判雖有成果，但只是短期現象。未來要利用時間視窗做幾件事：一是爭取降低美國加徵關稅，哪怕再降20個百分點，企業生存壓力也會減輕；二是企業自身要調整結構，出口轉內銷、開拓新市場、優化生產，這些都需要時間和投入。應高度關注短期衝擊，幫扶重點企業，甚至可以考慮將部分關稅收入返還企業，緩解困境。
現在正值就業季，新增就業和崗位穩定至關重要。企業困境可能影響家庭生計和行業發展。廣東、浙江、長三角、珠三角等對美出口依賴度高的地區，要提前做好準備，降低負面衝擊。談判中也要靈活務實，把損失降到最低。形勢依然嚴峻。在談判中，我們也要講究策略，靈活機動，務實應對。我們的產業鏈和供應鏈韌性較強，但在短期政策衝擊下，如何把損失降到最低，是目前需要考慮的問題。
除美線外，外貿景氣度提升是否會提高「一帶一路」沿線活力，尤其是與東盟關係。
中國與東盟分工有垂直和水平兩種。垂直分工是中國在上游高端，東盟在中低端，產品出口發達國家；水平分工則存在競爭和同質化問題。內地部分民營企業已轉移到東南亞，當地用工成本低、優惠政策多，且文化相近。但受美國原產地追溯影響，分工受挑戰。中國和東盟兩大經濟體市場需求大，可拓展新需求，如綠色化、數位化轉型和基建領域合作。中國產能大，國家政策拓展內需市場，平台公司幫助外貿企業出口轉內銷，但內捲惡性競爭嚴重。未來中國外貿可能下降，影響內需市場，產業空心化風險需關注。中國融入全球經濟需新方式，過去簡單賣產品不行，需深度調整。企業出海類型多樣，有成本上升型、產業鏈配套型、成功經驗複製型、技術換市場型等，這是未來現實的挑戰。
（作者為IFF研究院特約研究員、中國政策科學研究會經濟政策委員會副主任）（www.iff.org.c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