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報 記者 伍軒沛、許棹傑、融媒組）東江水從江西省的尋烏縣椏髻缽山，綿延500公里來到香港人的生活中，依然能保持潔淨，來之不易。為了好好保護東江源頭，尋烏縣從2017年開始，實施東江源頭保護計劃，將椏髻缽山東江水源頭附近一帶的「兩個半村」、涉及逾2000人進行搬遷安置。
如今8年過去，大公報記者尋訪當年離家別村的山上原居民，有村民成為應急管理員，24小時在山上駐守。村民說，「如今香港同胞能穩穩當當喝上乾淨的水，這些小犧牲，都是值得的。」
東江水供港60年，第一滴水來自江西省尋烏縣椏髻缽山上的一條小瀑布。在水源一帶，曾經有數條小村莊，包括東江源村、圖嶺村及長安村，住了逾2000人。村上的居民以耕種維生，而東江水源就是他們日常賴以飲用的食水。隨着國家愈來愈重視水源保護，2017年，這裏的兩條半村被安置到縣城。
《大公報》記者於本月初來到最接近東江源瀑布的東江源村，這裏的房子早已拆除，只能隱約看到一些地基，遺留下昔日曾有人居住的痕跡。村內原址現只剩下一棟矮樓建築，原本是村學校，現在成了護林員及應急管理員的基地及宿舍。
「外面下大雨呢，進來坐！」年近60歲的原村民何洪先盛情邀請記者入屋避雨。他從小就在這裏長大，在搬遷後，選擇回來擔任應急管理員，負責在山裏到處檢查，防止有人偷採、偷捕或污染水源，也需要預防山火。
每天上午8時，他就會到山裏巡邏三小時，午飯過後，2時再巡邏三小時。到了晚上，他還要開車再轉轉，椏髻缽山一帶16公里的範圍全屬他巡邏的範圍，確保沒有違法及污染行為。管理員隊伍由10人組成，每次山上至少要有2人值班。
管理員：山上有豹貓等受保護動物
為了擔任應急管理員，何洪先甚少回家，每周有6天住在山上。山上沒有任何生活物資補給，每次上山，他都要先準備好一周的糧食。宿舍後有一小塊地，用來種南瓜和蔬菜，足夠這裏的管理員食用。
巡邏工作發揮了什麼效用呢？何洪先說，「那肯定是有效的，比如好幾年前有一次，在巡邏的時候，我發現了幾個人在山上胡亂砍伐，把那些樹拉走當木材。我立刻就上前制止，並沒收了砍伐工具。」
何洪先表示，椏髻缽山上的動植物種類非常多，除了百年樹木多不勝數，還有一些受保護動物，例如眼鏡王蛇、豹貓和麂子，引來不少非法之徒覬覦，而保護這些珍貴資源，就是他的職責所在。他說近年隨着人民保育意識提高，加上護林員及應急管理員的不懈努力，違法和污染行為已幾乎看不到了。
「以前村裏基本都靠耕種維生，很多人種臍橙，我們家就種水稻。」何洪先表示，種植需要施肥，也需要灌農藥，對水質的污染嚴重；為了保護東江水源，地方政府就決定實施生態移民，他們一家如今都被安置在尋烏縣的小區中，至今已經8年。
何洪先帶着記者在以前村子的範圍參觀，一邊踩着荒草，他一邊介紹荒草之下以往發生的人和事，「這裏以前都是房子，每天早上，小朋友起床，走兩步路就到學校，大人就下田幹活……」那些畫面，彷彿重現在何洪先的眼前，「戀戀不捨，總是會有的吧。」
遷村居民：這些小犧牲都是值得
為了香港人能夠有乾淨的食水，這些原村民在離開家園後，仍然選擇回來當護林員及應急管理員，貢獻自己，「（作這些犧牲和付出）我覺得很值得，想到香港同胞們能喝上這樣乾淨的水，我們也有一份貢獻，也感到很自豪。」山上除了冬天寒冷，生活補給也沒有縣城的豐富，更沒有什麼娛樂設施，只有一間簡陋的房子。記者暗忖，若在這裏住上一個月，再想想在偌大的山上，僅得幾名管理員，人煙稀少，記者想必是堅持不了。
設施完善｜興建小區安置 村民生活質量提升
尋烏縣椏髻缽山的東江源頭一帶的兩條半村，村民都被遷到縣城專門興建的小區安置，展開了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大公報記者於本月初，走訪村民被安置的新小區，見到附近的醫院、學校等配套設施一應俱全。有原村民表示，很多村民來到縣城後，從農民變成了附近工業區的員工，「收入比以往多了，生活質量也更好了。」
棄農從工 收入改善
搬遷的村民如今都居住在距離椏髻缽山40公里外的小區，其中「思源佳苑」就是東江源村移民的新家，走近小區，整整齊齊的數十棟民房就映入眼簾。記者到達，正值傍晚，一群小朋友背着書包嬉笑追逐着回家，讓小區顯得特別朝氣。
「你們是攝影師嗎？在拍什麼啊？」記者立刻就成了小朋友的焦點，幾個孩子圍着記者說。他們都是從椏髻缽山上搬遷到來的，年紀大一點的孩子還隱約記得山上的事物，有些年齡不到10歲的孩子，就不大記得山上情境，只知道現時在這個小區生活得很舒適。附近的城東小學是搬遷村民孩子就讀的小學，附近也有人民醫院、餐廳、便利店、車站等，生活設施一應俱全。
「為了保護東江水源而搬遷，當時大家都很支持，但又很忐忑，畢竟大家都在村裏長大的，生活也在村裏，喝東江源頭水，吃自己種的菜，一分錢都不用。怕遷到縣城後沒有工作，生活壓力大。」謝森中說。他是東江源村支部書記，也是從山上搬遷下來的其中一個村民。
他說村民們遷到縣城之後，發現這裏就業容易，政府也已經為大家準備好了住處，根據戶數分配。大家都到縣城的工業園及物流園工作，小孩在這裏上學，一旦有人生病也在這裏看醫生，生活質量也有提升，「以前下山一次不容易，幾十公里。現在要買東西，下樓就可以了。」長者吃完飯，還可以在附近的河邊散步，生活愜意不少。
「東江水供港60周年了，看到香港同胞有乾淨穩當的水喝，我們很高興。這個水，真的是沒有一點污染。」謝森中說起村民為保護東江水水源而作出的貢獻，臉上流露出自豪。
採訪手記｜純正東江水泡茶
大公報記者於本月初到江西省追尋東江水水源，冒雨到達水源所在的椏髻缽山後才發現，山上渺無人煙，別說飯店，甚至連外來人都看不到。負責保護東江水源的緊急管理員何洪先，見到記者袋內除了兩塊麵包，沒有帶吃的，便熱情地拉着記者留下來吃一頓便飯。說罷他便走到廚房忙活起來。半小時後，他端出了幾碟菜，一碟白蘿蔔、一碟青菜，還有幾片豬肉配小菜，十分簡單，但也是這個山頭上最美味的飯菜。
青菜是他們自己種的，一入口，與市面上的有明顯分別，是帶點微甜。米飯，跟香港常見的那種粒粒晶瑩剔透不同，農家的米飯上有時會黏點米糠，口感也比較硬，但飯香十足，非泰國香米可比，讓人印象深刻。
簡單農家菜 美味暖心頭
何洪先見記者遲遲沒有吃碟中的豬肉，便主動夾來往記者碗裏塞。其實記者是不太忍心吃了工作人員的糧食，畢竟這山上很難運送物資上來，每周能夠從40公里外的縣城帶一次吃的回來，儲存也不容易。
農家菜吃完，何洪先泡了一杯茶給記者喝，茶喝下去，有種隱隱甘甜。「我們喝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麼不同之處，但來的客人都說這茶好喝，我猜可能因為這是東江源頭的純淨水吧。」他說。
（來源：大公報A4：要聞 2025/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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