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佳
美國債務上限問題近期又成為全球金融市場的關注焦點。美國財政部部長耶倫近日致函國會，拋出「重磅炸彈」，表示根據目前財政部預計，美國在2025年1月14日至1月23日之間觸及新的債務上限，屆時財政部將採取「非常規措施」以避免發生債務違約，維護美國的金融信譽。美國國會在2023年達成的上一次債務上限暫停協議已於2025年1月1日正式到期，因此，自1月2日起，美國債務上限就將恢復協議結束時所有法定未償還債務的限制效力。1月8日，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在佛羅里達州海湖莊園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他正在推動提高債務上限以避免違約。
美債觸及上限是常態性問題
對於即將面臨的違約風險，耶倫在任期內一定會採取技術性非常規操作來維持支出，確保美國政府繼續運轉，但她的任期可能也會隨着拜登總統的任期走向結束，這對於即將上任的特朗普來說，無疑是一個燙手山芋。即便非常規措施可以讓債務違約推遲幾個月，提高債務上限也是勢在必行，否則，巨額債務將影響特朗普之前作出的關於邊境安全和減稅承諾。事實上，美債面臨觸及上限已經成為常態性問題。自1939年設定450億美元債務上限以來，已經歷經103次調整。根據美國憲法，政府的財政支出和債務發行必須經過國會批准，國會設定聯邦政府負債的最大規模，旨在防止政府債務過度膨脹。從債務上限調整的頻率可見，美國政府長期存在收支不平衡問題。據最新數據統計，美國國債規模總額已突破36萬億美元，約是美國2023年GDP的130%，創下歷史新高。回顧歷史，美國債務上限的設定並未有效控制債務的擴張，反而成為兩黨博弈的角鬥場。其最主要的分歧在於提高債務上限的同時，通過何種方式削減財政赤字。因此，兩黨對於提高債務上限的附帶條件各持所見，導致陷入僵局。此次美債觸及新的債務上限的時間節點比較敏感，正處於總統權力交接時期。鑒於共和黨控制國會兩院，特朗普政府會想盡辦法解決債務危機，但兩黨政治博弈不可避免，必定會不停試探對方底線，為黨派利益甚至不惜賭上國家信用，很可能會重現2011年奧巴馬時期，兩黨最後一刻才達成一致的焦灼情形，出現政府停擺、主權信用評級下調、股市大跌，引發全球金融市場恐慌。
美國政府應負責任地看待和解決債務問題，而不是繼續滾雪球。雖然從理論上講，債務雪球並無上限，只要美聯儲和全球投資者能夠持續購買美債，聯邦政府就可以通過發行新債來還清舊債和維持政府運行。但是，越滾越大的債務雪球也意味着風險的累積。一方面，債務的增加會導致利息支出上升，從而擠壓政府支出，影響美國的財政可持續性。另一方面，過度負債和違約風險也可能導致國際投資者對美債的需求下降，從而影響融資成本和經濟穩定性。而美國經濟又與美債違約密不可分，一旦經濟出現問題，債務雪球無法繼續滾動，違約危機將成為可預見的「灰犀牛」事件，全球面臨災難性的金融風暴。
全球信貸市場受牽連
耶倫稱美國歷史上並非沒有違約，但事實上，曾出現四次違約：1862年內戰即期票據違約、1933年黃金債券違約、1968年銀元兌換違約和1971年布雷頓森林體系黃金兌換違約。美國是全球最大經濟體，美國的信用危機直接關係到全球金融市場的血液─美元的信譽。一旦信用崩塌，美元將面臨貶值壓力。同時，美債是全球信貸市場的基石，任何關於美債違約的消息都可能導致全球信貸市場的緊張。債務上限危機通常會導致美債市場的波動，尤其是短期國債的收益率上升，因為投資者擔心違約風險。如果違約風險持續，影響主權信用評級，美債將面臨大規模拋售。同時，美股等風險資產也會遭遇大規模拋售，造成市場恐慌，導致全球資本市場出現「踩踏效應」。由於金融風險具有很強的外溢性，屆時，不僅是美國境內，國際金融市場都將受到劇烈衝擊，波及各國，使世界陷入經濟危機。因此，美國債務違約風險並非美國境內的經濟危機，短期的解決也不過是埋下一顆影響全球的「定時炸彈」。
（作者為國際金融論壇（IFF）學術委員、上海外國語大學國際金融學院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