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文匯網記者綜合報道，2025年10月1日，世界失去了一位傳奇人物——珍·古道爾（Jane Goodall）。這位享年91歲的英國靈長類學家、環保主義者和聯合國和平使者，在加利福尼亞州洛杉磯因自然原因離世。她的一生，如同一部關於人與自然和諧的史詩，跨越了近一個世紀，影響了無數人的生命觀和環境保護意識。古道爾不僅僅是一位科學家，她是黑猩猩的代言人，是地球的守護者，更是人類良知的喚醒者。在這個紀念她的時刻，讓我們回顧她那傳奇的一生，緬懷她留下的永恒遺產。
童年夢想與早期探索
珍·古道爾，原名瓦萊麗·簡·莫里斯-古道爾，於1934年4月3日出生在英國倫敦的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她的父親莫蒂默·赫伯特·莫里斯-古道爾是一位工程師，母親瑪格麗特·邁拉·范恩是一位作家。從小，古道爾就展現出對動物的濃厚興趣。童年時，她常常在自家花園裏觀察昆蟲和鳥類，甚至夢想成為一名探險家。她的母親回憶，古道爾五歲時就曾躲在雞窩裏觀察母雞下蛋，這讓她對動物行為產生了初步的好奇。
二戰期間，古道爾一家搬到伯恩茅斯，那裏的大自然環境進一步激發了她的熱情。她閱讀了大量的動物書籍，尤其是埃德加·賴斯·巴勒斯的《人猿泰山》系列，這讓她對非洲叢林和野生動物產生了無限嚮往。1952年，古道爾高中畢業後，沒有接受高等教育，而是從事秘書工作，以攢錢實現夢想。1957年，她應朋友邀請前往肯尼亞農場，這成為她人生轉折點。在那裏，她結識了著名古人類學家路易斯·利基（Louis Leakey），後者被她的熱情打動，聘請她作為秘書。
利基看到古道爾對動物的直覺和耐心，決定讓她研究坦桑尼亞的野生黑猩猩。這在當時是一個大膽的決定，因為古道爾沒有科學背景，且女性在野外研究領域罕見。但古道爾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挑戰。1960年7月，她帶着母親和少量裝備，抵達了戈姆貝溪國家公園（Gombe Stream National Park）。這標誌着她傳奇研究的開端。
黑猩猩研究的突破與發現
在戈姆貝，古道爾開始了長達數十年的黑猩猩觀察。她沒有使用傳統的科學方法，而是採用浸沒式觀察：每天清晨，她爬上山坡，用望遠鏡跟蹤黑猩猩群落，記錄他們的行為。這段時期充滿艱辛——瘧疾、孤獨和野生動物的威脅，但古道爾堅持下來。起初，黑猩猩對她保持距離，但通過耐心和非侵入性方法，她逐漸贏得了他們的信任。她為每隻黑猩猩取名，如「大衛·格雷比爾德」（David Greybeard），這挑戰了當時科學界的客觀性原則，但也讓她的研究更人性化。
1960年，古道爾的一個重大發現震驚了世界：她觀察到黑猩猩使用樹枝作為工具捕捉白蟻。這顛覆了人類是唯一使用工具的物種的傳統觀點。利基興奮地發電報給她：「現在我們必須重新定義工具、人類，或者將黑猩猩納入人類範疇。」這個發現讓她獲得了國家地理學會的資助，並於1962年進入劍橋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儘管她沒有本科學歷。她的論文《野生黑猩猩的行為》成為靈長類學經典。
古道爾的研究揭示了黑猩猩的複雜社會結構：他們有家庭紐帶、戰爭、合作和情感表達。她記錄了黑猩猩的「戰爭」行為，如1974-1978年的「卡薩凱拉戰爭」，證明黑猩猩並非和平的素食者，而是有暴力傾向的智能生物。這些發現不僅豐富了進化生物學，還橋接了人類與動物的界限。她的工作強調，黑猩猩與人類DNA相似度高達98.7%，這推動了動物權益運動。
從科學家到全球倡導者
1970年代，古道爾的研究轉向更廣泛的環保議題。她意識到，黑猩猩棲息地正面臨森林砍伐和偷獵威脅。1977年，她創立了珍·古道爾研究所（Jane Goodall Institute），致力於黑猩猩保護、社區發展和可持續農業。該研究所如今在全球多個國家運營項目，幫助當地社區通過生態旅遊和教育改善生活，同時保護野生動物。
古道爾還是一位多產的作家。她的自傳《在人類的陰影中》（In the Shadow of Man，1971年）成為暢銷書，講述了她在戈姆貝的經歷。隨後，她出版了《通過一扇窗》（Through a Window，1990年）和《希望的理由》（Reason for Hope，1999年），這些書不僅科普了黑猩猩知識，還傳達了環保哲學。她強調，人類必須尊重自然，否則將自食惡果。
進入21世紀，古道爾成為全球環保偶像。1991年，她發起「根與芽」（Roots & Shoots）項目，鼓勵年輕人參與環保行動。該項目如今覆蓋150多個國家，影響了數百萬青少年。2002年，她被任命為聯合國和平使者，專注於生物多樣性和可持續發展。她四處演講，呼籲停止動物實驗、保護森林和應對氣候變化。她的聲音出現在TED演講、紀錄片（如《珍·古道爾：希望》）和國際會議中。
古道爾一生獲獎無數：1984年獲英國皇家地理學會金質獎章，1995年獲大英帝國勳章（DBE），2003年獲聯合國全球500環境獎。她還被《時代》雜誌評為「20世紀最有影響力人物」之一。她的工作不僅改變了科學，還塑造了公眾對動物的認知，推動了多項法律，如禁止黑猩猩用於娛樂和實驗。
晚年與永恒遺產
科學上，她奠定了現代靈長類學基礎；環保上，她喚醒了世代對地球的責任感；人文上，她證明了同情和堅持能改變世界。她曾說：「只有理解，我們才會關心；只有關心，我們才會幫助；只有幫助，我們才能拯救。」
晚年的古道爾依然活躍。儘管年事已高，她每年旅行300多天，進行演講和籌款。2020年代，她關注氣候危機和新冠疫情對野生動物的衝擊，警告人類活動正導致「第六次大滅絕」。她在加州度過最後時光，繼續她的巡迴演講，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在紀念古道爾時，我們不應只哀悼她的離去，而應繼承她的精神。面對氣候變化和生物多樣性喪失，她的教誨尤為寶貴：我們每個人的行為都會對地球產生影響，你的選擇就是讓這種影響變得更積極。
2024年11月30日至12月5日，珍古道爾第17次抵達北京，這場「希望之旅」成為她中國行的巔峰，也是最後一次。90歲的她，脊背微佝僂，卻腳步輕快。然而接受內地媒體的採訪時，她提及了此生缺憾：
「遺憾是離開了叢林。如果可以穿越，我想把現在和年輕時的自己調換位置，讓我再次回到叢林，回到黑猩猩們的身邊。」
你雖離去，但你亦永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