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報綜合新華社、央視新聞、中國警察網報道：「嘭……嘭嘭……」槍聲劃破夜幕，人群四散奔逃。2023年10月20日，緬甸果敢老街，兩處集中看押中國涉詐人員的電詐園區先後傳來密集槍聲。在警方後來取證的視頻畫面中，有人中槍倒下，有人背着受傷同伴逃命。這兩處園區均為緬北果敢明學昌「明氏家族」旗下產業。槍擊事件過後，相關視頻在網上廣泛傳播，「『10·20』案件造成上百人傷亡」「4名中國警察在電詐園區被殘忍殺害」……一時間，謠言四起。
12月30日，浙江省溫州市人民檢察院經依法審查，對緬北果敢明家犯罪集團成員及關聯犯罪集團成員明國平、明珍珍等39人依法提起公訴。隨着打擊緬北涉我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專項行動逐漸深入和明家犯罪集團案件偵辦工作的穩步推進，「10·20」案件真相逐漸浮出水面。
中國籍涉詐人員4死4傷
從2023年7月開始，公安部部署開展打擊緬北涉我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專項行動。2023年10月20日，來自「卧虎山莊」的槍響，徹底揭開了緬北四大家族的黑暗歷史。
以兵護詐 以詐養兵
「卧虎山莊」，是果敢老街地區臭名昭著的電詐園區，由明學昌直接掌控，這裏分布着眾多電詐窩點，對電詐人員實行嚴格管理。「我們會把不聽話、業績不好的『豬仔』關到老虎籠旁邊，嚇唬他們。」嫌疑人羅某良交代這一細節時，目露兇光。
得知當地執法部門將要對卧虎山莊進行清查，2023年10月19日，明家通知卧虎山莊裏的電詐「金主」，緊急轉移園區內電詐人員到所謂的「安全地帶」，妄圖蒙混過關。
「我問過我爺爺（明學昌），要怎麼去應對，他說跟其他家族一樣，反正就是來檢查時，你把人員先轉移出去，然後等到檢查完了再把這些人員轉移回來。」明家犯罪集團首要分子明珍珍供述。
10月19日晚，明家夥同電詐「金主」，以「送想回家的涉詐人員回國」為由，安排武裝人員攜帶槍支分批押運電詐人員從「卧虎山莊」轉移至明學昌孫女明珍珍管理的「承德公館」（「紅房子」）及「東湖山莊」。
「當天晚上他們總共轉移了近600人，知道這次轉運可能會發生反抗，所以押運都是荷槍實彈的，有大量民兵武裝持槍看守。」溫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民警張政說道。
槍擊殘害 毀屍滅跡
20日，被陸續轉移的涉詐人員意識到，明家並非真的要把他們送回國內，便想要逃跑。一時，人群瘋狂向屋外湧去，負責看押的武裝人員直接開槍射擊，致使中國籍涉詐人員4人死亡4人受傷。
「我跟着人群跑過院子、崗哨，直到跑不動了，才發現右腿中槍、鮮血直流。我被擊中後一直流血，他們便將我扔在院子裏，又將一個蓋着白布的屍體抬到我旁邊。」回憶起當天情形，案件傷者之一的何某威至今心有餘悸。
接到消息後，明珍珍隨即指示將屍體找個地方埋了。「埋到了我們家一塊地那裏，因之前我父親在那裏養了很多牛馬之類的，是很寬的一片地，比較合適。」
「10·20」案件發生後，公安部部署雲南昆明、臨滄及浙江溫州三地公安機關聯合調查，篩查出400餘名案件親歷者或知情人員，並正式立案偵查。2023年11月16日，在緬甸各方大力配合下，明國平、明菊蘭、明珍珍3人被成功抓獲並移交我公安機關，緬方11月15日夜組織對明學昌抓捕，其間明學昌畏罪自殺身亡。隨着明國平、明菊蘭和明珍珍的到案，專案組迅速開展審訊工作，「10·20」案件情況很快清晰起來。
專案組與緬方合作，在果敢進行現場勘查，提取到關鍵證據。2024年1月30日，白所成、白應蒼、魏懷仁、劉正祥、劉正茂、徐老發等6名緬北果敢電詐犯罪集團重要頭目和4名「10·20」案件犯罪嫌疑人被押解回國，標誌着「10·20」案件主要犯罪嫌疑人全部到案，案件成功偵破。經查明，該案件造成4人死亡、4人受傷，死傷者均為涉詐人員，無中國警察。
以血路開財路 放任「金主」暴力管控
「10·20」案件，只是明家犯罪集團罪惡行徑的冰山一角。2015年以來，在明學昌帶領下，明家犯罪集團通過招攬「金主」陸續設立「卧虎山莊」「玉祥國際集團」等「產業化」「集團化」的賭詐園區，大肆實施針對中國公民的電信網絡詐騙和跨境賭博等犯罪活動。
明家招攬、吸引「金主」（即電詐團夥負責人）入駐園區，高峰時期園區涉詐人員近萬人。明家犯罪集團主要為賭詐園區提供武裝庇護，夥同、放任「金主」暴力管控、虐待、毆打、強姦甚至殺害不服從管理、不能完成任務的底層電詐人員。非法拘禁、故意傷害甚至故意殺人等犯罪行為，每天都在發生。
以「血路」開「財路」，依靠武裝護詐、涉足黃賭毒等各類黑灰產、夥同「金主」瘋狂殘害壓榨電詐人員，明家的「電詐生意」如同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據明家犯罪集團首要分子明珍珍供述，高峰時期，她管理的6個園區一年光租金收入就有2000多萬元。
目前，公安機關現已查明，明家犯罪集團涉嫌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詐騙、非法拘禁等多項罪名，涉賭詐資金近百億元，形成案卷1110本，梳理物證書證近1.5萬份，相關證據材料重達2噸。
人被明碼標價買賣 「他說我值30萬」
和大多數夢想去緬北「淘金」的人一樣，李某乾出去的原因是偶然在網上看到有人高薪招募的信息。「蛇頭說背一趟手錶有十幾萬，我就相信了。」按照「蛇頭」的安排，李某乾偷渡到緬北後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電詐園區的斂財工具，被明碼標價地「出售」給了明家。「他說現在我值30萬，後來我被老闆買走了，帶到卧虎山莊。」
在卧虎山莊，管理人員把詐騙話術單發給他，簡單培訓後上崗實施電信網絡詐騙。「按照話術一天至少要打幾百個電話，每天必須誘騙上鈎三個受害人，完不成任務就會被毒打。瞇一下眼就用煙頭燙我的臉，用鋼筋敲手指頭。」李某乾待了11天想逃跑，但很快被荷槍實彈的看守民兵抓了回來。「他們把我用手銬銬起來，鋼管、水管打彎好幾根，肋骨也斷了。讓獸醫來看，獸醫說再打就死了，他們才停手，把我關進了小黑屋。」
溫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楊國強表示，「明珍珍說過一句話，『一個人值三十五萬、四十五萬，這些都是錢，怎麼可能輕易地讓他們逃跑或交給國內』。」
私人武裝荷槍實彈看守 防「員工」逃跑
「為了防止員工逃跑，每層樓都有保安把守，大門緊鎖的同時也有荷槍實彈的人值守。」犯罪嫌疑人羅某良是明家私人武裝中的一名民兵隊長，日常主要工作就是把守園區，看管電詐人員，防止他們逃跑。
羅某良2005年就在明家當兵，曾擔任明學昌的警衛。他說：「老闆怕死人被發現，交代我處理乾淨。」在羅某良的印象裏，園區最多有1500餘人，有的是自願前來、有的是強買強賣。據他交代，毆打、虐待、銬在老虎籠旁威嚇、關進小黑屋禁閉等等，在各個電詐園區司空見慣、天天上演。
「小黑屋外是鐵門，牆上有一個供人喘氣、可以送飯的洞，裏面剛好夠一個人坐下去，不能睡不能躺，甚至不能轉身。」羅某良說，不聽話或者業績不好的電詐人員會被關入，短則五六天，長則十來天。
最高檢：堅定維護國家安全 依法打擊跨國犯罪
記者30日從最高人民檢察院獲悉，最高檢日前印發《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加強涉外檢察工作的意見》（下稱《意見》），對今後一個時期涉外檢察工作進行部署。《意見》共6部分22條，涵蓋涉外檢察工作的總體要求和各項工作的具體內容。《意見》要求全國各級檢察機關全面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堅定維護國家安全，依法打擊跨國犯罪，依法開展反腐敗國際追逃追贓和跨境腐敗治理，健全完善反制裁、反干涉、反「長臂管轄」檢察工作機制。
據最高檢國際合作局負責人介紹，維護國家安全方面，要依法嚴懲各類危害國家安全犯罪，嚴密防範、嚴厲打擊敵對勢力各種滲透、破壞、顛覆、分裂活動，堅定維護國家政權安全、制度安全、意識形態安全；依法打擊跨國犯罪方面，要依法懲治外國人侵害我國國家利益和我國公民、企業等主體合法權益的犯罪，以及我國公民在境外犯罪、我國承擔國際條約義務範圍內行使刑事管轄權的犯罪等。在依法打擊跨境犯罪的同時，引導深挖徹查上下游犯罪，斬斷黑灰產業鏈。積極參與跨境金融治理。「國際刑事司法協助是涉外檢察工作履職辦案的重要領域。」負責人表示，各級檢察機關要提升適用國際司法協助條約辦案的意識和能力，以有力的國際司法合作推動構建以證據為中心的刑事指控體系，依法懲治各類涉外犯罪，讓「正義雖遠必達」，同時也要依法高效辦理外國提出的刑事司法協助請求，提升刑事司法協助辦案質效。
（來源：大公報A8：內地 2024/12/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