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香港文匯報專題組
各行各業人手短缺，適度輸入外勞能「救近火」，其中院舍護理員行業先試先行，成為往後各行業引入外勞時的前車之鑑。香港文匯報連日揭露護工的不公遭遇後，據悉勞工處日前已對涉事院舍展開調查，院方或以終止僱傭合約，迫使護工離港，阻撓調查。立法會議員陸頌雄指出，輸入外勞制度有三大漏洞：中介無王管、舉報及調查難，以及缺乏對外勞支援。其中，不法中介及院舍常利用護工人在異鄉的膽怯心理，通過償還欠薪了事，加上外勞逗留條件規定，她們離職兩周內必須離港，一旦離境，勞工處及社署的搜證工作陷入困境，事件也不了了之。陸頌雄促請政府酌情延長她們的逗留期，以及協助她們在港轉工，將不法之徒繩之以法。
香港文匯報報道刊登後，引起巨大迴響，據悉勞工處日前已到涉事院舍進行調查，並單獨與內地護工訪談，初步了解始末。
冀勞處考慮助無辜被炒外勞搵工
這不是事件的終結，而是開始。過往處理不少同類求助的陸頌雄直言，調查才是最艱巨環節。內地護工被扣薪的情況很難被揭發，因為多數外勞住在僱主安排的宿舍，擔心「爆大鑊」會令人身安全受威脅，甚少舉報。勞工處雖然偶然到院舍巡查，甚至單獨約見外勞，但院舍早已知曉哪些外勞被約見，護工怕被秋後算賬也不會說實話，一般只在約滿前才作出投訴。
像雅姐及雯姐挺身指控的個案少之又少，然而整個外勞制度有太多空子讓院舍鑽。首先，入境處規定，外勞合約如中途終止，外勞最多可在香港逗留多兩星期，而根據勞工處文件《輸入勞工須知》，若外勞因投訴僱主剝削而在無過失的情況下遭解僱，並不涉及違反輸入勞工須遵守的法例及僱傭條件。勞工處可考慮協助外勞找尋其他工作，否則一般不准她們在港轉工。
整個制度令外勞處於弱勢，陸頌雄指出，有部分院舍會乘機提出償還欠薪作為「掩口費」，利誘護工和解，而和解變相是否定剝削指控，加上隨着護工離港，勞工處和社署失去重要證人，調查更難。
他強調，不少人在異鄉的內地護工迫於現實考量才收錢走人，「就算無過失被解僱，勞工處幫她們搵工也要時間，被炒後她們留在香港協助調查，住宿伙食樣樣是錢，怎樣能承受經濟壓力？」
雅姐及雯姐勇於指證不公，把行業醜陋面公開於陽光之下，有助特區政府對輸入外勞政策補漏拾遺，陸頌雄呼籲勞工處徹查涉事院舍其他內地護工有否被剝削，進一步調查全港院舍類似情況，以及檢視入境逗留條件，為有勞資糾紛的外勞提供支援，讓他們安心協助調查，甚至離港後勞工處也能透過內地部門徹查到底，把害群之馬一網打盡，才能挽回外勞來港打工信心。
須增突擊巡查 設匿名舉報機制
同時，他認為勞工處必須加強突擊巡查工作，並要設立匿名舉報機制，「如果巡查時，要外勞大庭廣眾舉報僱主，或者透過院舍單獨約見外勞問話，我想外勞是不敢講實話。」他建議勞工處主動聯絡合約期將屆滿的外勞查問工作情況，把根深蒂固的壓榨積弊撥亂反正。
香港文匯報昨日就事件向勞工處查詢，發言人表示，處方已即時跟進事件，調查仍在進行中。發言人強調，高度重視保障「補充勞工計劃」下輸入勞工（包括輸入護理員）的僱傭權益。勞工督察亦會到聘用輸入勞工的機構進行巡查，並在不受到第三者（包括僱主）影響的情況下獨立會見輸入勞工。如發現輸入勞工的僱傭權益和福利受到剝削，會立即作出跟進調查。勞工處一直嚴厲打擊香港職業介紹所濫收求職者佣金的違法行為。
社署表示，牌照處獲悉涉事安老院涉嫌違反《安老院實務守則》的報道後，已派員到院舍展開調查，如證實有任何違規的情況，必會嚴肅處理。
內地護理員自保錦囊
‧切記僱主或中介無權「保管」你的身份證和銀行卡
‧僱主或中介公司必須發放勞務合約內訂明的薪資，無權收取「勞務費」、「中介費」、「餐費」
‧僱主不得收取超過護工月薪10%的「住宿費」
‧僱主無權要求無償加班，若因特殊情況需要加班，僱主必須提供加班費用，「補水」不得低於合約薪酬水平
‧僱主無權要求護工從事勞務合約以外的工作
‧簽署任何文件前，必須清楚了解內容，以免權益受損
‧護工有權保留合約副本，僱主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絕提供
‧護工要保留一切與僱主、中介公司的溝通紀錄，以便發生爭議時作為證據
‧勞工處查詢及舉報熱線2815 2200或2150 6363
‧護工亦可前往勞工處勞資關係科分區辦事處查詢權益
◆資料來源：勞工處、立法會議員陸頌雄
輸入內地護理員正常流程
1）院舍向勞工處申請配額
2）進行為期最少四星期的本地公開招聘
3）本地招聘失敗，勞工處就每宗申請作出分析（包括評估僱主有無誠意聘用或培訓本地工人、實際人手等）
4）勞顧會審視每宗輸入外勞個案申請
5）勞工處處長參考勞顧會意見和理據後，作出審批決定
6）獲外勞配額的院舍
7）院舍自行或透過中介與持牌勞務公司簽訂合同，提出人手需求
8）內地中介、家政中心協助招聘護理員
9）合資格護理員介紹予勞務公司，雙方簽訂勞務合同，繳納勞務費及接受培訓
10）勞務公司就每名護理員向內地公安、國家商務部和香港入境處辦理相關人力輸出及出入境簽註
11） 收齊所需證件後赴港工作，約滿後返回原居住地
各行各業外勞 均遇剋扣問題
香港現時引入不少工種的外勞，除外籍家庭傭工，「補充勞工計劃」又涵蓋酒店、製造、建築、運輸等行業不同職位的外勞，以院舍護理員的剋扣問題較常見。有業內人士承認問題存在已久，但護理員相對外傭更加孤立無助，「外傭一星期總有一次聚會，相互之間支援強，也較清楚自己的權益，敢於發聲，更有領事館撐腰，但內地護理員來港後無乜支援，她們愈忍受不公平待遇愈遭剋扣。」
業內人士指出，「補充勞工計劃」下其他工種的外勞也有剋扣問題，只不過因為不少外勞認為被剋扣的工資水平仍屬可接受範圍，以建築業外勞為例，「勤力的話，在香港月入二三萬港幣不成問題，但在內地他們只賺一萬元人民幣，即使被中介每月扣三四千港幣，在港打工的收入仍可觀，通常願啞忍，但護理員就不同，兩地收入差距收窄，在內地她們也有八九千元人民幣月入，香港正常月薪一萬四至一萬六港元，若被扣三四千元，就好唔甘心，較常爆大鑊，使護理員予人常被剋扣的印象，但其實其他行業的外勞都可能有這情況。」
議員倡增宣傳
工聯會立法會議員陸頌雄建議勞工處加強對外勞的宣傳，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權益。
議員促規管中介 引入認證制度
輸入內地護理員，能有效緩解香港院舍的人手荒。勞工界及院舍界人士均認為，目前的「補充勞工計劃」申請流程相當嚴謹，並監管護理員最低工資，保障他們的權益，惟最大缺口是參與其中的中介無專業認可，令一些害群之馬能借制度上的漏洞，以及兩地訊息滯後的缺口牟取私利。有立法會議員建議，應設立職業介紹行業的認證制度，或引入非牟利機構協助輸入外勞。
目前的「補充勞工計劃」流程繁瑣，安老服務協會主席陳志育向香港文匯報表示，院舍引入外勞必須先向勞工處申請配額，還必須進行最少4星期的公開招聘，以證實本地請人難後，勞工處才會檢視每宗申請，並呈交勞顧會提供意見，最後由勞工處處長決定是否批准配額。這個過程一般歷時約四五個月。在獲得配額後，院舍就可以向內地招人。
陳志育表示，招人途徑分為兩類，一是在內地有人脈的院舍或會自行聯絡內地合作夥伴招聘，然而大部分院舍為省時間，加上未必熟悉內地申請程序，故大多數院舍採用第二類途徑，即透過香港中介公司代為招人。港方中介收到院舍要求後，就會聯同內地合作中介在不同省市展開請人行動。
這些中介多數不具「港澳和海外勞務派遣」資格，一般是通過「搭上搭」轉介護理員給持牌的勞務經營公司辦理來港手續及相關培訓流程。據內地法規，勞務經營公司能最多收取外勞在港人工的12.5%（通常為1萬至4萬元人民幣）作為「勞務費」，轉介她們的中介便在這收費之上加費。
或安排非牟利機構擔當中介
外勞抵達香港後，少數人有幸到公營院舍工作，脫離無牌中介壓榨，但也有部分人來到私營院舍後，無法逃出無良僱主的「魔掌」。據了解，一些內地或香港中介與院舍合謀，把外勞當「搖錢樹」以各種手法剋扣工資，「中介和院舍瓜分外勞工資，中介固然有額外收入，院舍也慳一筆人工，兩者都有共同利益。」有業內人士指出，整個輸入外勞制度下，中介或家政公司在兩地現行法例下無嚴格專業要求。
工聯會立法會議員陸頌雄直言，剋扣情況在安老院舍界是「潛規則」，工聯會過往也收到零星投訴，曾有護理員被剋扣高達10萬港元人工，在工會介入下才討回工資。
他批評香港現行的制度缺乏監管，促請香港特區政府對協助申請外勞來港的公司採取認證制度，或安排由非牟利機構擔當中介角色，避免有人從中混水摸魚，壓榨外勞，「當中介公司一層一層剝削，甚至成為壓榨系統的一部分，就有必要撥亂反正，否則隨着更多外勞輸入香港，壓榨情況只會愈來愈嚴重。」
（來源：香港文匯報A01：要聞 2023/03/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