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報 記者 邵穎、曾敏捷)中醫藥在新冠疫情下發揮顯著的救治療效,中醫藥越來越受港人歡迎,不過,另一方面看中醫難成為新問題。在全港18區由醫院管理局協作推出的「中醫診所」,長年大排長龍,求診病人需苦候。現時本港大約有一萬名中醫師,為何市民會求診難?
原因並非人手不足,而是涉及架構問題。中醫業界人士建議可循幾方面改善,包括「中醫診所」交由醫院管理局直接管理,或設立專門的中醫藥局,並有恆常的撥款。另外現行法例下,中醫師不能轉介患者進行診斷成像檢測及化驗檢查,以及「醫健通」中西醫數據不互通等問題,都有待拆牆鬆綁。
「看中醫很見效,平時發燒感冒,我都會看中醫」、「西醫見效快、但中醫固本培元,我一般會中西醫結合看」、「新冠康復後,我一直看中醫,覺得中藥效果不錯,就堅持看中醫調理身體」……位於香港仔水塘道的「南區中醫診所」,是其中一間三方協作的「中醫診所」。這個星期一下午,大公報記者到場直擊,狹長的走廊等候區內,坐滿了求診者,有長者,也有年輕人;有人久咳不癒,希望找中醫開藥調理;有人因為跌傷,到來看中醫針灸……但他們都說很難預約到政府資助的中醫服務。有病人坦言,每次在中醫診所手機App預約均顯示額滿;有人說多次致電預約不果,唯有親身來排隊,預約半個月後的名額。
「香港中醫業仍處於緩慢發展狀態」
中醫服務需求殷切,自2003年起政府逐步資助設立18間中醫診所暨教研中心(「中醫診所」),並在2020年3月起提供資助中醫門診服務,求診人數持續上升,2021年底的求診人次高達128萬,較2015年上升16%,長者用於中醫服務的醫療券金額及交易宗數,也是持續上升。不過,公營中醫服務供不應求的情況亦越見明顯。
「多年來,香港的中醫業好像處於緩慢地發展!」香港註冊中醫學會副會長林蓓茵說,她自2005年由中醫學系畢業以來,一直看到本港中醫行業在進步發展,例如從昔日無權簽發病假紙,到現在有權向病人發出病假紙等,但整體仍是「監管有餘而發展不足」。她指出,新冠疫情以來,港人對中醫求診的需求更大,而18區中醫診所大排長龍,原因仍是當前「三方協作」的模式不太理想。
林蓓茵說,目前18區中醫診所由醫管局、大學、NGO(非政府組織)共同運作,而NGO的營運始終需要成本,中醫師有「跑數」的壓力,「這個情況並不理想」。業界曾提出,政府是否可能成立獨立的「中醫藥局」,或者直接由醫管局管理18區中醫診所,設立恆常的撥款,提升硬件和人手安排,並考慮在中醫需求大的地區增加一至兩間中醫診所,回應病人的需求。
「中醫藥界全力支援抗疫,成效顯著」
民建聯立法會議員、香港註冊中醫學會會長陳永光表示,「香港抗擊第五波新冠疫情期間,中醫藥界發起多項工作,全力支援政府抗疫,包括網上遙距診症服務並配送藥物,也為康復者提供中醫藥新冠復康診療計劃,成效顯著」。截至今年1月底,醫管局下轄「中醫診所」為逾10萬名康復新冠患者、提供近44萬人次診療,而名額一直供不應求,可見中醫服務深受歡迎,亦有很大的發展潛力和空間。他說,「希望在特區政府支持下,增撥中醫中藥界更多資源,賦予中醫師更多權利,讓我們為服務香港市民健康做更多!」
陳永光指出,目前本港的法律架構並無確立中醫專科制度,建議政府盡快制訂中醫專科發展政策,設立中醫專科制度,包括確立培訓、考核、註冊及持續專業進修等制度,以及提供相應的資源配套,從而推動本港中醫服務長遠發展,落實政府在《2022年施政報告》提出推動中醫師的專業發展的建議。
「在公共醫療系統所獲撥款佔比少於1%」
政府在2019/20、2020/21、2021/22、2022/23年度分別為醫管局預留1.47億元、2.27億元、2.3億元和2.29億元撥款,營運18間「中醫診所」以提供政府資助服務及進修中醫師培訓計劃、發展及提供「循證醫學」為本的中醫藥培訓等。
香港中文大學中醫學院院長林志秀指出,中醫在公共醫療系統獲得的撥款資助佔比少於1%,遠低於西醫獲資助的資源,暫時亦未在政府的《基層醫療健康藍圖》看到關於中醫藥發展的完整規劃。
中醫藥人才培養方面,林志秀表示,本港三間大學的中醫學院,每年本科入學額僅約70多至80個,不少想就讀本港中醫學系的學生,轉而選擇入讀內地的中醫學院。他舉例,每年中大中醫學系的畢業生通過職業試的比例超過九成,冀政府能提升入學額約兩成,相信有助於保障教學質素。
倡公私營協作 發揮基層醫療作用
對於18區「中醫診所」出現求診難的問題,香港中文大學中醫學院院長林志秀表示,「中醫診所」每年提供合共約60多萬至80萬個資助門診配額,但18間「中醫診所」合共只聘用415名註冊中醫師。全港有大約一萬名中醫師,其中有8000多人是註冊中醫,當中95%是私人執業,他建議參考醫院管理局門診公私營協作計劃,將想獲得資助中醫診症的病人,轉介私營中醫診所,讓中醫在基層醫療進一步發揮作用。
林志秀說,18區「中醫診所」不少已經成立十多年,現時求診需求已超出當初規劃。每間「中醫診所」平均只有20多名中醫師,而診所面積有限,就算想增聘中醫師,也未必有足夠的診室。
民建聯立法會議員、香港註冊中醫學會會長陳永光稱,在「中醫診所」政府資助門診配額下,市民每次診症收費仍遠高於公營西醫普通科門診收費水平。相對昂貴的收費水平長期壓抑市民對公營中醫服務的需求,亦可能從財政上妨礙基層市民取得中醫服務。他建議,政府調整「中醫診所」收費至與公營西醫普通科門診收費相若。
賦權中醫轉介 病人受益無窮
中醫藥在近年越發受到市民重視,但中醫師無法指示病人接受診斷成像檢測及化驗檢查。民建聯立法會議員、香港註冊中醫學會會長陳永光表示,無論對註冊中醫師抑或病人的自身利益,合法轉介權都相當重要。業界還呼籲,推動中西醫間的數據互通。
2021年行政長官施政報告提出,為促進中醫業界長遠發展,政府會探討賦權中醫師指示病人接受診斷成像檢測(例如X光)及化驗檢查。政府去年提出修訂《輔助醫療業條例》,容許中醫師可轉介病人予放射技師和醫務化驗師,以進行診斷成像檢測及化驗檢查。政府認為有關建議需要進一步探討,需由相關醫療專業達致進一步協商。
可保障市民接受正確診斷
今年1月,香港醫學專科學院與香港註冊中醫學會等開會,就有關建議交換意見。醫專表示,初步同意註冊中醫師能轉介部分影像及化驗室檢查,並提出先涵蓋轉介四肢骨骼X光片,及以最快於2025年落成的中醫醫院作試點。醫專於2月初會見傳媒時表示,認為目前不宜由中醫師在中醫醫院外轉介病人進行化驗檢查。
陳永光表示,多年來,香港註冊中醫學會與中醫專科發展工作組一直積極向政府爭取,盡快修訂《輔助醫療業條例》,讓註冊中醫師獲得與普通科醫生的相同轉介權。參考內地的中西醫協作經驗,中醫具備合法轉介權,可更好地保障市民接受正確診斷和醫療服務。
香港註冊中醫學會副會長林蓓茵稱,問題已存在逾20年,一方面有聲音認為中醫師診療不科學,另一方面又不讓中醫師運用科學、客觀的方式進行診斷,最終受影響的是病人──「比如一位女士有停經問題,如果中醫師不驗孕,直接開出活血化瘀的中藥,可能導致流產,造成的不僅僅是治療問題,而是有風險。」
香港中文大學中醫學院院長林志秀表示,中大中醫學院的中醫培訓內容,已包括認識化驗、影像學。現時中醫不能轉介病人接受成像檢測與化驗檢查,在診治過程,對需檢測化驗的病人,需轉介往西醫求診,由西醫轉介往化驗與檢測,即是「要病人走多一個地方」,不方便病人。
冀推動中西醫數據互通
病歷互通是另一問題。政府委託醫院管理局開發的「醫承通」系統,可以連接「醫健通」,但已登記參加「醫健通」的中醫業界,在得到病人互通同意後,亦只能透過「醫健通」平台取覽病人的中醫藥臨床資料,無法取閱病人的西醫藥臨床資料。陳永光說,業界希望推動中西醫間的數據互通、推動中醫專科發展、推動中醫藥產業化、推出有中醫參與的具體基層醫療健康計劃等,讓中醫藥為維護市民健康作出更大貢獻。
(來源:大公報A9:港聞 2023/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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