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開校友總會歷史學科分會成立大會日前在津南校區隆重舉行,南開史學師生校友及嘉賓齊聚一堂,見證這一激動人心的時刻。著名書畫家、國學家、詩人,南開大學終身教授、終身校董范曾先生出席並致辭。
主持人:眾所周知,范曾先生與南開有着特殊而深厚的情誼。先生於1955年考入南開歷史系,師從雷海宗、鄭天挺等史學名家,至今近70年,對南開的深情始終沒有改變,也始終關心、指導、支持南開史學的發展。歷史學科分會成立之際,尊請先生為名譽會長,先生慨然應允。在此特別感謝先生對歷史學科校友分會的深切關懷和鼎力支持,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敬請先生致辭。
范曾先生:首先,非常感謝剛才諸位在選我擔任名譽主席時沒有一票反對票,也沒有一票棄權票,我深深地感謝諸位。(笑聲)我從少年時代,以一個17歲的青年走進南開園,到今天,已是一位需要別人攙扶上台的85歲老者,但心靈上我感覺自己依然像一個少年,對南開的感情永遠不會改變!我知道習近平總書記特別欣賞張伯苓校長的「愛國三問」,「愛國三問」是完全符合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我認為,對於南開大學而言,愛國主義是他的基本精神。南開是通過歷史學的運用,在中國史、世界史的宏大視野和精微考察中,告訴每一位老師和同學要熱愛這片土地,熱愛我們的國家。南開的歷史研究向來如此。我舉兩個例子。一個例子,雷海宗先生是抗戰時期著名的「戰國策派」代表人物,「戰國策派」的觀點是什麼呢?他們認為戰國時代是中國極為輝煌、燦爛,極有生命力的時代,在思想上宣揚以「尚力」哲學為依據的民族競爭論。雷海宗先生是希望藉此以鼓起全民族在極度危難中積極抗爭的勇氣。雷先生當時的思想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德國文化現象學泰斗斯賓格勒的影響。斯賓格勒寫過《西方的沒落》,他看到西方會在歷史潮流演替中漸漸沒落。而當時英國歷史學家湯因比在他的《歷史研究》裏也有類似的觀念。甚至,湯因比在觀察當時的抗日戰爭時說了一句很有意味的話,湯因比說,如果有再世的話,我願意變成一隻印度的鳥,如要必須變成人,我願意變成中國人。我認為湯因比這位大歷史學家說這句話是意味深長的。斯賓格勒把一切都歸結為文化現象、文化現象學,當時中國雷海宗的「戰國策派」和西方的斯賓格勒、湯因比遙相呼應,我認為這就是一場愛國主義、反法西斯主義的世界範圍的文化現象。另一個例子,我們歷史系的人都還記得1969年珍寶島事件時,我們偉大的史學家鄭天挺站了出來。鄭先生通過大量史實提出烏蘇裏江和黑龍江中間的珍寶島,包括黑龍江、烏蘇裏江等廣大地區都屬於中國。鄭先生的研究為解決邊界爭端,為捍衛祖國領土和主權作出了卓越的貢獻。我們知道,雷海宗先生、鄭天挺先生都是歷史大家,他們的說法、他們的思想對我們史學界產生着長久的影響。南開大學歷史系是位列前茅的,同樣,中國近代學界能位列前茅的學者中,也沒有幾位能超過鄭天挺和雷海宗,這是我個人的看法。(掌聲)我們南開校友總會歷史學科分會,要將我們南開大學、南開大學歷史學科這一貫的精神,這一貫的愛國主義,像習近平總書記所希望的那樣,傳承下去!我們一定要做到這一點,我們能夠做到這一點,我們必須做到這一點!謝謝諸位!
主持人:歷史學科校友分會成立,為鼓勵南開史學賡續傳統,再築輝煌,先生欣然命筆,惠賜墨寶。上聯是古人的:遠山宜秋、近山宜春、高山宜雪、平山宜月;下聯是范曾先生的:通史探幹、專史探知、信史探根、野史探花。這幅對聯蘊含着豐富的哲理,請先生給我們講一講。
范曾先生:「遠山宜秋、近山宜春、高山宜雪、平山宜月」,講的是一個自然的景象,包括個人對春夏秋冬對景色的描寫。通史當然勢必是探幹;專史探枝,一個個樹枝出來;信史探根,可信,要追求事物的根本;野史是探花。我們看的類似二月河小說改編的電視劇基本上屬於野史探花,不能完全相信他們。當然,野史也是正史的一個補充,劉義慶《世說新語》寫的魏晉文人的故事都是傳說,甚至司馬遷在《史記》中的很多故事也是傳說。為什麼我們偉大的史學家,如王玉哲先生、雷海宗先生對司馬遷提出了批評?因為司馬遷因李陵之故受了宮刑,在非常痛苦的情況下,寫了《史記》。當然,《史記》中很多都是屬於信史探根的部分,我認為裏面如十表、十二本紀、八書是屬於信史的,但世家三十、列傳七十這部分中,故事成分就多了一些。所以王玉哲先生、雷海宗先生對司馬遷的批評是正確的,我是在同意我的恩師的批評的前提下,對司馬遷給予原諒。為什麼原諒,因為他當時不可能對所有的歷史人物進行那麼細緻的調查,因為當時的條件是多麼的簡陋。可是野史對我們也有一定的意義。你品呀,這個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欲何為,自刎而死,然後項羽帶了二十八騎兵,衝出千軍萬馬,跑到烏江去。這故事中的歌聲是誰聽到的,又是誰記錄下來的?沒有。說明即使《本紀》中,也偶有「探花」之成份。可是聰明的中國人都知道,這是野史,但這野史並不違背項羽的性格。好,謝謝各位!
(來源:央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