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匯報 記者 石華 深圳報道)八路軍戰士雙手的指節泛着青白,游擊隊隊員草鞋上的紅泥尚未乾透,國軍禮兵的刺刀上倒映着晨曦……當八十年前的歷史回響在中華大地激盪,東江縱隊後人劉思東創作了一幅長4.5米、寬3.1米的油畫作品—《山河永鑄,1945年8月15日日記》,以他的方式凝固了那個永恒瞬間。這幅油畫容納了26個不同人物,畫中,喜悅並非勝利者的唯一心情,還有釋然和憧憬等。劉思東解釋稱:「勝利者的表情從不是單一音符,真正的歷史,藏在戰士們衣褶的紋理裏。」
在深圳坂田街道的一棟農民房中,《山河永鑄,1945年8月15日日記》初稿在此初現鋒芒。劉思東摸着未乾的油彩說:「1945年8月15日是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的一天,也是中華民族經歷14年苦難後開心的一天,所以我就以這個日子命名了作品。」
四個月繪製上百幅草圖
2009年,劉思東從室內設計師的崗位退休之後,開始拿起畫筆記錄紅色歷史。《山河永鑄,1945年8月15日日記》的最初構思在四年前,因查閱資料和繪製草圖,今年3月才開始正式創作,最終在7月中旬完成。
劉思東表示,作品中的人物大多來自歷史圖片。除了父母留下來的老照片外,他也翻查各種史料,選好照片後投屏到電視上,仔細觀察人物細節,抓取打動自己的人物,再進行創作。「一開始的構思是人山人海慶祝勝利,畫完草圖後感覺氣勢有了,但是缺少個性。創作上百張的草圖後,最終定下來這一版本。」劉思東指着書桌上擺放的草圖說,繪製草圖時鋼筆就用壞了6根,每天最少創作8小時,最長一天創作超過15小時。
因為油畫過大,劉思東只能將一間房間騰空,把畫鋪在地上,累了就睡,醒來再繼續畫。他的朋友也曾提供廠房給他畫畫,但他覺得在工作室創作更有效率。他說:「我在樓上吃飯睡覺,在樓下創作,有時候半夜有靈感了,立刻下來畫畫。」
劉思東在深圳「隱居」,平日除了鍛煉,幾乎很少出門,大部分時候都在創作。沉浸式的創作方式極大提高了他的創作效率,但他也常因此深陷角色情感之中,或因人物的悲壯感慨不已,或因人物慷慨赴死而被震撼,這些情感也都反映在了作品中。
為了還原歷史,劉思東傾注了大量心血,鋼盔、槍支不夠立體真實,他就在網上購買高仿物件,對着臨摹;衣服細節不夠突出,他就拿出母親在東縱時的軍裝仔細研究,以保證細節的真實性。
革命後代具藝術使命
1959年出生的劉思東,童年浸潤在《南征北戰》《地雷戰》等革命電影的烽火硝煙中。他的家族血脈裏流淌着東江縱隊的紅色基因—父母、祖母與外公皆為這支部隊的英雄。
「父親曾是東江縱隊軍需處負責人,部隊繳獲德國照相機後,他拍下了許多珍貴影像。」劉思東撫摸着泛黃的老照片感慨道。這些承載着歷史溫度的圖像,成為他創作的重要素材。他以父親戎裝照為原型完成的首幅紅色主題作品,如今已衍生出六幅系列畫作。
劉思東秉持為東縱留下「藝術印記」的初心。他耗時數年完成的巨幅油畫《史詩·中流砥柱—致敬東江縱隊》長達6米、高1.8米。畫面中心,頭戴客家涼帽的農婦形象格外醒目。「她代表母親,母親代表祖國,全體東縱將士為祖國而戰。」
而在《游擊隊之歌—我的母親和她的東縱戰友》中,劉思東以細膩筆觸定格了母親與戰友並肩而坐的瞬間。質樸的構圖與殘酷戰爭形成強烈反差,油畫特有的肌理質感更凸顯出東縱戰士「樸素而浪漫」的精神氣質。
儘管《山河永鑄,1945年8月15日日記》已完成,且可供展出,但劉思東仍將不設期限地精細打磨這幅作品。他解釋:「油畫作品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反覆地重疊增加歷史的厚重感。」他也期待這幅作品未來能在香港乃至海外展出,讓更多人透過藝術視角,觸摸那段不應被遺忘的歷史記憶。
影視符號的破壁 娃娃兵的淚光
影視虛擬人物李雲龍、以一敵百的英勇戰士、手握鋼槍的國軍禮兵、不畏生死的娃娃兵……在《山河永鑄,1945年8月15日日記》的畫布上,歷史與藝術正進行着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
「李雲龍是觀眾與歷史的情感紐帶。」劉思東表示,他特意在畫面中嵌入《亮劍》主角形象。這個虛擬的八路軍指揮官握槍的手勢,與真實史料中的戰地照片形成鏡像。當觀眾在畫展中瞥見這個熟悉的身影時,記憶中的戰爭影像會瞬間被激活,歷史由此變得觸手可及。
「這個國軍禮兵是我查閱了美國《生活》雜誌後才確定的歷史原型。」劉思東解釋說,抗戰爆發後,西方很多國家認為中國不可能取勝,但直到1938年《生活》雜誌的記者刊登了一張國軍士兵的圖片後,其堅毅的眼神讓西方受眾感到震撼,對於當時向國際社會展現中國抗戰軍民的風貌起了一定作用。
作品的中心位是一位娃娃兵,劉思東曾因畫這個娃娃兵而淚流滿面,感嘆如此年輕的孩子也要奔赴戰場。「作品中的娃娃兵是松山戰役7,000名娃娃兵的濃縮,當時已經打到娃娃們都要上戰場了,可見戰爭的殘酷。我想通過這幅畫告訴大家,要珍惜現在的生活,感受和平的來之不易。」
(來源:香港文匯報A18:藝博 2025/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