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魯鄭
特朗普以贏下所有七個搖擺州的驚人戰果強勢回歸，各國震驚意外之餘無不準備應對之道，評估可能的風險和機會，甚至韓國總統尹錫悅時隔八年之後不得不再拾起高爾夫球桿勤練球技。至於從中國的角度，特朗普當選仍然是機遇大於挑戰。
首先，特朗普第一次當選到現在改變了美國二十一世紀以來的政治周期。即美國政策的連續性從過去八年縮短為四年。考慮到美國政治極端化的現實，每一次政黨輪替都是內政外交人事的大逆轉和大翻盤，國家頻繁的高強度南轅北轍的折騰。對外，嚴重損害了美國的信譽和可信度。對內，嚴重損害了其發展。過去，還可以認為美國的政黨輪替是糾錯功能的一種體現，但現在雙方基本都對對方是全盤否定式的改變。以外交為例。民主黨執政就重視價值觀和盟友，並費盡心血和代價構建各種圍堵對手的聯盟。特朗普則將其完全廢除，退群毀約，上一任政府的經濟資源和信用投入完全打了水漂。這種四年就一次的國家宏觀政策和方向的折騰對美國的損害是全方位的。
其次，今天的特朗普不管多麼受民眾支持，但客觀事實卻是他的第一個任期內，中國和美國的經濟差距在縮小。反倒是在拜登時期，中美差距重新在擴大。2017年特朗普執政第一年，中國經濟總量是美國的62%，2020年也就是特朗普執政最後一年，上升到68.9%。由於其政策後果的慣性，2021年拜登執政第一年仍然明顯上升，達到前所未有的高點75.5%，但到2023年回落至65%。
美在亞洲安保機制將名存實亡
現在特朗普回歸，重蹈覆轍的概率很大。僅就他公開的政策來看，對外加關稅、對內減稅、大規模驅逐移民、製造業回流，這都會推升物價。民主黨敗選的主要經濟原因就是高物價。根據美國農業部可查的最新數據，2018年無證農場的工人數量為41%。考慮到拜登執政四年大量非法移民湧入，這個比例更高。所以大規模驅逐非法移民的經濟後果是工人短缺，勞動力成本大幅上升。美國移民委員會的數據則是14%的建築業將失去四分之一的工人。
第三，從大國博弈的角度，美國在歐洲和亞洲建立的針對中國的同盟體系都將會停擺，這些盟友還不得不轉向中國。特朗普奉行單邊主義，向來喜歡單打獨鬥，對盟友既不信任也拒絕合作，更把盟友當作榨取美國利益的對象。比如韓國現在承擔的美軍駐軍費用為10億美元，特朗普競選時聲稱要提高到100億美元。在貿易上對韓國也毫不手軟。但韓國是美日韓東亞安全體系的重要一環，這樣的做法必然危及美國在東亞的安全保障機制。像AUKUS、四方安全對話以及印太經濟框架（IPEF）都將名存實亡。
拜登之所以費盡心力搭建這樣的盟友體系，是因為他很清楚僅靠美國自己並不能實現遏制中國的目的。現在面對特朗普的單打獨鬥，中國自然是壓力減輕了很多。但這並不是中國收益的全部。因為這些盟友不得不和中國改善關係或者更加緊密的合作。比如在美國大選前夕，中印雙方就邊境地區的邊境巡邏達成協議，雙方的緊張關係開始緩和。
今年以來，中英關係、中澳關係的改善也進入了快車道。這都和美國大選選情相關。雖然特朗普會試圖改善和俄羅斯的關係，也會結束俄烏衝突，俄羅斯對中國的依賴會下降但中俄雙邊關係基礎不會改變。更重要的是還消除了中歐關係的一個障礙。特朗普對歐政策一是放棄大西洋主義，二是對歐盟進行貿易戰，三是退出歐洲極為重視的氣候保護議題，四是安全問題。比如不再支持烏克蘭，強迫歐洲增加軍費並以不提供保護作威脅，還一再威脅要退出北約。這都導致歐洲轉向中國。
第四，棄價值觀帶來多重利好效應。價值觀一直是美西方遏制對手的重要手段，這在拜登時代體現得淋漓盡致：不僅利用它凍結中歐投資協定，還以民主的名義組建軍事、經濟和芯片同盟，更是支持台灣的主要藉口。反觀特朗普向來對價值觀毫無興趣，也根本意識不到這張牌對美國在全球霸主地位的重要性。因為一個大國，一定要有一個超越國家的意識形態，從而以此號令和影響其國家，能大大減少其影響世界的成本。冷戰時蘇聯靠共產主義，美國則是民主牌。今天特朗普當選本身就是對美西方價值觀最大的否定。因此從話語權和價值體系方面講，美國對中國的攻擊和施加的壓力就大幅減弱了。
削弱「台獨」分裂勢力實力
特朗普棄價值觀還有另一個效果：削弱了「台獨」分裂勢力的實力。「台獨」分裂勢力自恃有三大資本：一是所謂的「民主牌」；二是「美國牌」；三是經濟發展。這三大資本憑空就少了一個，還有經濟在日益失去大陸市場的同時也會受到美國的壓力。
此外，雖然拜登和特朗普都視台灣為棋子，但在雙方的地位非常懸殊。拜登是從中美博弈、捍衛美國霸主的高度來看待台灣，有很高的戰略地位。這也是為什麼拜登多次「失言」要軍事保護台灣。但特朗普是從經濟角度來看台灣的：賣更多的武器、台灣交更多的保護費以及和中國大陸經濟戰討價還價的籌碼。比如他回答媒體提問時說大陸如果武統，他就加200%的關稅，台海問題變成了關稅問題。
當然，特朗普選舉期間聲稱計劃對中國產品加徵60%的關稅。且不說美國的物價是否能夠承受，但僅就特朗普發動貿易戰至今7年來看，贏家仍然是中國：與貿易戰前的2017年相比，中國出口增長了60%，在全球的貿易份額也增長了2個百分點。
顯然特朗普的當選對於中國而言固然是挑戰，但更是難得的機遇。
作者為旅法政治學者、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研究員
（來源：大公報A10：評論 2024/11/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