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報 記者 劉毅)提到香港,總會讓人想到車水馬龍的石屎森林,事實上這座城市擁有豐富的自然生態和歷史遺跡,許多文化名人都曾生活於斯、求學於斯、奮鬥於斯,創作了大量的文學作品。如今,他們留下足跡的地方雖已不復當日舊模樣,卻也能讓今人探尋與懷想這些文化名人的香江緣。
中西區作為香港最早發展的地區,近百年來,蔡元培、魯迅、許地山、張愛玲、戴望舒、蕭紅等文化名人都曾在該區留下他們的足跡。今天的香港大學,校園內植被蓊郁,學子川流不息……時間回到上世紀30年代,就在港大東閘,許地山曾在此授課,作為彼時香港大學中文學院主任,他從北平來到香港,提倡改變過去的教學方式。
許地山曾任教港大中文學院
穿梭在校園內的樓層和課室,來到香港大學鄧志昂樓,就是當時的香港大學中文學院,而許地山辦公室大約就在二樓帶有露台的房間。行走在這個區域,目之所及處,紅色而斑駁的磚牆、深褐色的窗欞,不禁想到,那位寫《落花生》的許地山,也曾無數次走過這條通往教學樓的路,他也是走在這條路上,想到了香港的新文化方向。
文人之間的交集,也成為後世津津樂道的焦點。張愛玲可以說是許地山的學生,她在香港大學留學期間,就有修讀過許地山的課。張愛玲於1939年8月29日在香港大學文學院報到註冊,住在寶珊道8號聖母堂,這裏也是當時的香港大學女生宿舍。
張愛玲於港大求學期間,感受到了這座城市的「華麗與蒼涼」,不僅留下描述香港的文字,知名作品《第一爐香》、《茉莉香片》、《傾城之戀》等,都多次以香港大學或是香港的城市文化作為背景而進行創作,在她的筆下,香港秋冬時節的天氣是「脆而甜潤,像夾心餅乾」。雖已過立秋,天氣還是酷熱難耐,但在校園走上一圈,想着這句描述,好似就感受到絲絲涼風,撲面而來。
馮平山圖書館尋張愛玲印記
隨後太平洋戰爭爆發,學校停課,張愛玲報名擔任防空員(她說因有膳食提供),要在當時的馮平山圖書館負責記錄空襲相關的工作,過程中還在館內閱讀了不少書籍。如今,當年的馮平山圖書館已成了今日的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不定期舉行美術展覽,建築內還留存當年的裝潢,觀看展覽時,或許也會想,某一個角落是否就是張愛玲曾經坐過的地方?
為了紀念張愛玲在香港大學的求學經歷,港大檔案還保留着張愛玲的紀錄,文學院師生1940年和1941年秋天在學校本部大樓前拍攝的大合照,也可以見到張愛玲的身影。今日的香港大學畢業生也會在同一個位置,拍照留念,過去與現在,在這一刻交融。
聖士提反女子中學 蕭紅長眠之地
離開香港大學校園,沿着般咸道往上走,途經港鐵西營盤站C出口,繼續穿過柏道前行,可以見到聖士提反女子中學。學校雖然不對外開放,但這裏卻與作家蕭紅淵源匪淺。當年,這間如今看起來不顯山露水的學校是一家臨時救護站,蕭紅在此度過生命的最後歲月,於1942年病逝。
據蕭紅丈夫端木蕻良所言,因為彼時戰火紛飛,墓地恐無法長期保存,便將蕭紅的骨灰一分為二,一半埋葬在聖士提反女子中學的一棵樹下,另一半葬於當時淺水灣畔的麗都酒店附近。如今,聖士提反女子中學的主樓高4層,呈米白色,斜尖的黑色屋頂為其標誌,頗有中西合璧的韻味,雖不得入,卻能隔着鐵門看到校園內的景致。
聖士提反女子中學旁,與其毗鄰的城西公園,在假山石和涼亭之間,有一處中西區文學徑的介紹,上面清楚地記載着蕭紅的生平故事,寫道她在1940年初抵達香港,曾出席在半山區堅道的養中女子中學舉行的「女學生座談會」以及由嶺南大學藝文社主辦的文藝座談會等活動,在香港期間她沒有停止寫作,其代表作《呼蘭河傳》等文學巨著都是在香港完成和出版。
蕭紅去世多年之後,端木蕻良曾多次託香港友人到聖士提反女子中學尋找蕭紅骨灰的下落,但因過去多年,已難以尋找。
行至聖士提反女子中學時,陰雨連綿的天,也漸至傍晚,天色雖然灰灰蒙蒙,但通過這次遊覽,那些有關文學的記憶,卻變得愈加清晰。
必列者士街會所 見證魯迅在港兩次演講
行走在中西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房子」,都可能是某一件歷史事件的見證。
位於上環必列者士街的香港中華基督教青年會(現稱必列者士街會所),曾是1927年魯迅在香港兩次演講的地方。在《魯迅日記》中,就可對此找到一段文字的印證:「雨。晨上小汽船,葉少泉、蘇秋寶、申君及廣平同行,午後抵香港,寓青年會。夜九時演說,題為〈無聲的中國〉,廣平翻譯。」
必列者士街會所距離樓梯街並不遙遠,紅磚的牆面,鐫刻着歲月的遺跡。魯迅當年演講時候,這個地方還是中央會所,建成於1918年,是香港第一個予華人使用的大會堂。面對香港的文化發展,魯迅當時就說香港不會成為文化的「沙漠之區」──「就是沙漠也不要緊的,沙漠也是可以變的。」今日讀來,依然有時代的意義。
此外,蔡元培曾在1916至1927年擔任北京大學校長,1937年11月來到香港定居,曾居住在九龍柯士甸道156號,他也曾在中環聖約翰座堂發表人生最後一次演講,過世後被安葬在香港仔華人永遠墳場。這位近代中國史上知名的教育家,就此長眠於香港。
大館重現戴望舒《獄中題壁》
曾寫下詩歌《雨巷》的戴望舒也在香港留下了他的足跡,比較有代表性的是薄扶林的遊樂場和樓梯街,他在香港的故居林泉居位於薄扶林道92號,原址現在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住宅小區。在戴望舒的人生中,他在香港的時間超過10年,生活軌跡從薄扶林到域多利監獄,昔日的域多利監獄,就是今天的大館。
1938年,為躲避戰亂,戴望舒一家來到香港,他給自己的住所命名「林泉居」,不愧是詩人,連所在地都要給一個如此詩情畫意的命名,在這個地方,他度過了愜意的人生時光,其曾寫《香港的舊書市》一文,其中提到皇后大道中附近的樓梯街有一些舊書攤,也位於該區。
1942年,戴望舒因「從事抗日活動」而被日本人拘捕入獄,被關押在域多利監獄,7周後,他在好友葉靈鳳的幫助下,被保釋出獄。根據這段經歷,戴望舒寫下了《獄中題壁》及《我用殘損的手掌》等,充滿強烈的愛國情懷。
若想追尋戴望舒在香港的足跡,不妨來到大館感受,這裏經歷活化之後,還保留一些以前監獄的構造,穿行其中,體悟昔日詩人被囚的苦悶,以及先輩抗擊日寇的艱辛。
(來源:大公報A15:副刊 2024/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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