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畫派是現當代中國畫壇極具地域特色和影響力的畫派,從開派大家趙望雲、石魯等,到當代以趙振川為首的長安畫派傳承一脈,在西安及整個西北畫壇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中國畫西北風。繼承了父親趙望雲的衣缽,趙振川在堅守長安畫派藝術理念的基礎上,廣泛吸收各家各派,將大西北的蒼茫渾厚和南方的清麗秀氣結合在一起,形成了凝重渾厚、宏闊大氣的個人山水畫風格,扛起了長安畫派新時代的大旗。
在位於西安市雁塔區的工作室裏,我們見到了正在創作的趙振川。前不久他剛剛完成了一幅長4.5米寬、近1米的中國山水畫作品《秦嶺雄姿》,作品從長安一段的秦嶺灃峪入山口展開描述,途徑觀音山、石羊關最終到達秦嶺梁頂的中國南北分水線處,在梁頂遠眺秦嶺雄風。
陝西省美術家協會名譽主席 長安畫派藝術研究院院長 畫家 趙振川:秦嶺在我們心裏都是一個很神聖的地方,我們秦嶺什麼姿態?洶湧的姿態、壯闊的姿態、蒼茫的姿態,又是秀麗的姿態,但是它的蒼茫成分、它的雄壯成分,遠遠大於它的秀麗,這是我們北方山水所特有的特質。
趙振川的父親趙望雲是長安畫派的創始人之一,長安畫派以山水人物畫為主,多描繪西北特別是陝西地區的自然風光和風土人情,代表性畫家有石魯、何海霞、方濟眾等。
趙振川:長安畫派最大的貢獻還是把中國畫從古典形態引向了現代形態,這就牽扯到藝術家個人改造問題,個人思想意識、個人藝術觀的問題。你是個這個時代的畫家,你得深入生活,你得研究生活,你的人生觀價值觀、你的藝術觀、你的審美價值觀都發生變化了,對待勞動人民的態度,就是藝術表現什麼都有反映了。
趙振川生長在一個藝術之家,哥哥趙振霄是大提琴演奏家,弟弟趙季平是著名作曲家。自幼受父親耳濡目染,1962年中專畢業後的趙振川進入陝西省美術家協會創研室學員班學習,師從著名畫家石魯。
趙振川:家裏都是畫家,黃胄19歲在我們家學畫,黃胄一涮筆,筆上臟墨水一甩,他又不擦。就生活在這種環境裏,說學畫也覺得那就學畫吧。
1963年,父親趙望雲第一次帶着他去祁連山寫生,從蘭州到肅南,上祁連山,翻越當金山口,祖國的大西北山川雄渾壯麗,民風朴實厚道,成為了父親用筆耕耘的沃土。1964年,在父親的支持下,趙振川下鄉插隊,到陝甘交界的隴縣李家河鄉普陀生產隊,一乾就是8年,其間仍堅持寫生。
趙振川:我在鄉下還不斷地畫寫生,你要不畫的話,你斷了回來就做不成了,還是堅守着慢慢弄着。後來我才有回城的機會,回城以後在火線文工團待了8年,年年下鄉,年年擁軍,對我的胃口了,那我在巴山裏、在秦嶺裏就沒少跑,人家都休息了我還拿着本寫生呢。
經過兩個8年的生活浸泡,趙振川磨練意志,也真正理解了「生活」二字對於一個藝術家的重要性。此後的歲月中,他用畫筆追逐着父親的腳步,從陝北的安塞、延川到陝南的西鄉、紫陽;從蘭州、敦煌到烏魯木齊、伊犁,數十年裏,趙振川在大西北的山川中留下了藝術的足跡,先後創作出《戈壁春居》《陝南五子山寫景》《好大雪》《隴上舊事》《秦嶺松風》等一大批飽含着充沛生活氣韻和活力的中國畫精品。
趙振川:我因為有隴縣的那種長期生活情結,它那個味道,你畫着畫着就能畫出來。比方你到陝南、到西鄉,你可以多次反覆地去,你可能把巴山附近就畫出來了,否則的話你僅僅在那轉了一圈,照相機一照,你是旁觀者,因為一拍照等於機器代替了你,你不動腦子,回來了你還是你,它還是它。所以說下鄉就是「泡泡菜」,我說「泡」在生活中,你畫的畫也就有味道了。我畫了一張《戈壁春居》,骨頭稜子一樣,當時拿硃砂畫的那種,然後上面那個草皮都是嫩嫩的草皮,這個戈壁灘一下就深進去了,這個深度就不知道跨了多少裏路。《戈壁春居》就是我西部美學比較代表性的作品。
1994年3月,趙振川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個人畫展,趙振川帶來的百餘張畫作讓即將被遺忘的西北畫壇再次引起了社會關注,業界紛紛感慨「西北風」又颳起來了,張仃先生還專門寫了一篇文章《長安畫派後繼有人》。
趙振川:展覽完以後,反響還是不錯的,尤其張仃感覺到前面老人都走了,後面還跟了個趙振川,還能把這些東西弄一點,他也覺得很欣慰。像我老爹的筆墨、石魯的筆墨,還有何海霞的筆墨、方濟眾的筆墨,我都從中獲益了。但是老師的筆永遠不是你的筆,像石魯先生的畫,我要是完全照他,我畫不出來。你還得是自己,一開始你是自己,你後頭就有自己;一開始你沒有自己,後頭連自己都沒有。
在趙振川的畫案上,一直擺放着父親趙望雲20世紀30年代創作的農村寫生集中的一幅《為衣食之奔忙者》。
趙振川:我父親他畫的農村寫生就是他要畫勞動者,幾十年如一日,他開拓了就是中國畫直面生活的道路,是一種藝術道路的選擇和堅守。我記着我小時候,擔大糞的過來了,小孩說臭得很趕快跑,我父親就把我們罵了一頓,不能這樣,他們很辛苦,要尊重他們。他對待人民的這種情感,我覺得是我們終身要保持的一個優秀品質。
趙振川說中國畫是門很深的學問,最遺憾的是沒有很多時間讀書。他一直要求學生讀書少不行,對中國哲學思想的了解少不行,對山川不了解、對黃土高坡不了解、沒有在生活裏「泡」也不行。
陝西省美術家協會理事 趙振川之子 趙森:記得我小時候叫他吃飯,叫很多次他都不答應,去了一看他就在那畫畫,很痴迷地畫畫,幾十年如一日。後來我從事專業繪畫以後,他也要求我不要有休息日。
趙振川:我周圍的學生裏就是能夠繼承我這個東西的人還是少,着急,要不然為啥我讓我兒子美院畢業然後上建築學院?我說你現在還是也別再蓋房子了,咱們這個傳統的藝術後繼乏人,到我們這個時代的話,不要叫它斷了。我們要堅守自己創作的主流,堅守我們民族繪畫的優秀傳統的主流,去追求去研究藝術的真諦。
如今,年近80的趙振川仍不忘父親「到民間去」的囑託,用畫筆追逐着父親的腳步,在生活和自然中尋找新的創作靈感。他說,只有三番五次的深入體驗才能談得上對一個地方的了解,才有可能畫出這個地方的味道,而脫離了生活,筆墨也就失去了精神和生命。
來源:央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