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白丁
2月尾至3月初，我度過了至今最絕望的一周。2月27日早上9點，在家中快速檢測顯示出兩條線——我中招了。
一家四口相繼中招 我該怎麼辦？
一直以來，我以為新冠病毒離我很遙遠，每天上升的確診案例似乎只是數字。第五波疫情一開始，我幾乎每日都會查看政府的疫情地圖，看到九龍、新界滿地圖的紅色標記，家住銅鑼灣的我甚至有些慶幸疫情還未蔓延到這裏。
2月26日，我感覺有明顯的胸悶，當晚就感到肌肉酸痛。家中有5套快速抗原檢測包，我早中晚做了三次測試，結果都是陰性，但我自知應該要發燒了。當晚我獨自一人睡在客臥，內心忐忑：到底是新冠還是普通感冒？我能去醫院嗎？會有人理我一個普通的發燒病人嗎？孩子會不會被我傳染？……我到底該怎麼辦？
翌日凌晨5點，我發燒到38.3度；早上醒來，仍未退燒；9時，快速測試顯示出清晰的兩條線。坦白說，確定感染的那一刻，我心裏反而踏實了。
自從快速測試呈陽性後，我就單獨住在一個帶洗手間的套房裏自我隔離。家中除了寶寶，先生和工人姐姐都戴上口罩，並用酒精全屋消毒。但是，到第二天（29日），我先生發燒了，第三天工人姐姐「陽」了，七個月大的寶寶也出現了發燒症狀。所幸此時的我度過了最難熬的發病期，體溫回復正常，但我有預感噩夢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的5天裏，我體會到深深的絕望。
救護車輪候需24小時 同事老友雪中送炭
我們一家立即採取分屋居家隔離，香港現時醫療系統崩潰，我明白像我們這種「普通」的新冠患者想得到救治的機會微乎其微，可是至少要給孩子一條活路。寶寶持續高燒39.6度、甚至一度達到40度時，絕望的先生撥通999，得到的回復更加令人絕望：救護車輪候長達24小時，送院治療無望。
先生對接線員傲慢又冷漠的態度和如此無用的回復感到非常憤怒，伴隨的還有深深的無力感和自責。可笑的是，在及時申報快檢自測陽性後，我們一家所處的住宅樓仍然在政府的疫情地圖中顯示為無確診大廈。寶寶在我懷裏痛苦呻吟、無助哭泣，我知道現在只能自救。
得悉我快速檢測陽性後，朋友們紛紛給我打來電話安撫情緒，傳授經驗。公司的領導和同事收到訊息後立刻為我送來快測包、口罩、酒精，以及全港脫銷的必理痛和連花清瘟膠囊。同住在銅鑼灣的老友半夜給我送來一盒連花清瘟和10個快測包，還特地前往東角中心的私家兒醫給寶寶取了兒童用退燒藥。正是同事和老友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送來藥品和食物，才讓我們一家沒有那麼狼狽。
寶寶發燒三日後終於退燒，但隨之而來的是高燒後的低溫症。這是嬰幼兒高燒後的後遺症，不容小覷。寶寶的體溫降至35度甚至以下，不斷出冷汗，渾身冰涼，我穿着單衣用自己的體溫給孩子保溫。從孩子高燒到低溫一連五天，我就抱着他度過了五個不眠夜。
政府求助無門 疫下只能團結自救
有確診的朋友在家中隔離缺少吃食，打給「居安抗疫」熱線聯絡社署求助。他告知社署他四日前確診，接線員聽到他說普通話，立刻大聲地詢問周邊「有沒有人會說普通話」，而電話那頭卻只傳來嘻嘻哈哈的聊天聲。過了許久才有人接手，用普通話不斷重複物資要三到四天後才能送到，又說三天後朋友自己可能已經康復，可以自己外出採購，因此社署無法向他提供支援。
我們一家的夢魘已經過去一周多，如今香港每日仍有五位數的確診個案及約200宗離世個案，如今電視台仍在報道患病幼兒得不到救治的新聞，如今私家醫院依然以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絕新冠病人，大部分自測陽性患者只能在缺醫少藥無支援的狀態下居家抗疫、居家自癒，而內地援港抗疫的物資大部分未能及時發送到有需要的市民手中，香港的防疫局勢仍然沒有多大改變。
回想那五個不眠夜，至今仍讓我心有餘悸。在如此特殊時刻，如果說有什麼經驗傳授給正在經歷或可能經歷新冠的同胞，那一定是團結和自救。在我患病和絕望時，我如此幸運地有老友和同事的鼎力相助。若有身邊人不幸染疫，我也將傾我之力，幫助有需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