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起父親重陽爬山
魏益君
很多年前的一個秋天，體弱的父親持續發燒，縣裏醫院無法確診，最後在市人民醫院查出是肺病。手術後住院近一個月，出院時仍不能正常行走。那時重陽將至，我問父親想怎麼過節，他嘆道：「鬼門關裏走一遭，病房裏憋了一個月，就想爬爬香山，到山頂透透氣。可惜這身子，只能夢遊香山了。」
父親說的香山，並非北京香山，而是村東那座滿山五角楓的山。秋深時節，漫山紅遍，層林盡染，故得此名。
那一年重陽節，我和妻子早早回到鄉下。父親見到我們很高興，我說：「咱們去爬香山吧，重陽登高，幸福吉祥。」父親苦笑：「走幾步都喘氣，怎麼爬？」妻子忙說：「就是不爬山，到山腳下走走也好。」父親拗不過我們，終於答應了。
村子離山只有一里地，轉眼就到了山腳下。重陽節登高的人很多，望着登山的人群，父親眼中滿是羨慕。
我蹲下身說：「爸，今年的楓葉特別紅，我背您上山賞秋。」父親一呆：「背我爬山？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我說：「小時候我不知騎在您脖子上爬了多少回山，現在背您一回，不應該嗎？」說着就背起了父親。
我背着父親沿山路前行，引得路人紛紛側目。每走一段，父親就要下來「看風景」——我知道他是怕我累着。沿途風景確實很美，紅楓搖曳，山菊金黃。
最費力的是那段陡峭的石階，我躬身前行，妻子在後面推着。一口氣爬上石階，便是平坦的山頂了。
下山時，多日沉默的父親哼起了山歌。那歌聲在山間迴蕩，透着滿滿的幸福，至今還在我心頭繚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