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靈犀/如何看待張五常的「通脹救市論」\李靈修
今年有關提振中國經濟的討論頗多，但業界一直未能形成共識。上周經濟學泰斗張五常在微博發文，提出「在不約束樓價的前提下，先將通脹推高到6%左右，然後調校並維持在4%，經濟會有可觀發展」。此言一出即刻引發巨大爭議。那麼，人為造通脹真的是穩增長的「法寶」嗎？
張五常上次公開發表意見還要追溯至4年前，他在2019年「大灣區與深圳的未來」高峰論壇上大膽預言，「深圳未來將會取代硅谷，並成為整個地球的經濟中心。」當時就招來嘩然一片，而在上周五（8日）他又拋出「通脹救市論」，如同在輿論市場扔下重磅炸彈。
外界對此感到疑惑：一是因為大家擔心通脹會對中產家庭形成「財富掠奪」，也不利於經濟高質量發展；二是因為張五常師從芝加哥學派，理應秉承「貨幣中性論」，鼓吹通脹實屬離經叛道。
「通脹」與「通縮」誰是經濟禍首
事實上，「通脹」與「通縮」哪個才是經濟危機的罪魁禍首，長期都是學界的爭議話題。筆者去年6月撰文《網紅股評家費雪的哀歌》就曾介紹過，美國經濟學家歐文·費雪對於1930年代大蕭條背後的貨幣邏輯論述。
在費雪看來，高通脹容易造成「貨幣幻覺」，刺激全民過度負債，從而造成大規模的資產泡沫。當危機爆發後，企業及個人會快速去槓桿，包括低價出售股票、房產，以套現償還債務。但此舉會引發一系列惡性循環：甩賣行為導致資產價格急跌，銀行擔心風險又會收縮信貸、降低貨幣供應，結果就是通縮後貨幣升值，又進一步加重還債壓力。整個社會就此陷入「債務─通縮螺旋」。
從上述理論來看，高通脹似乎是誘發市場犯錯的「禁果」，但不少學者認為，美國大蕭條爆發的癥結，在於美聯儲面對通縮時的無所作為。也正因為如此，後續的美聯儲主席都選擇用大放水來應對市場緊縮。2008年金融危機如是，2020年疫情股災亦如是。
2020年疫情引發美國股災，八個交易日內四次熔斷。鮑威爾繼承了伯南克「行動的勇氣」，快速開出「零利率+量寬」藥方，同時拜登政府向美國家庭發放現金補貼，最終形成了2.4萬億美元的超額儲蓄。但這套組合拳在保住就業與消費的同時，也引發了史詩級大通脹。自2022年3月開始，美聯儲激進緊縮，共計11輪加息累計5.25厘。不可否認，眼下美國雖然處於「結構性衰退」階段，但經濟形勢遠超去年的市場預期。
切實增加居民收入為王道
美聯儲這輪騷操作的確讓人嘆為觀止，也坐實了「先推高通脹，再激進加息」的救市策略可行性。但必須指出的是，人為造通脹有太多不確定性。即便強如美聯儲，在2021年也曾對通脹預期出現錯判；而我們的鄰邦日本，曾有過堅持十年低利率但依舊低通脹的尷尬。
筆者認為，與其在推高通脹上「玩火」，不如切實增加居民收入，保障家庭資產負債表的健康。這也是本輪美國救市的核心思想──政府部門加槓桿，居民與企業部門穩槓桿。若政府可以通過減稅降費、財政補貼等方式「讓利」居民，就能在不超發貨幣的條件下完成貨幣轉移，即使物價上升也非真正意義上的通脹，並能夠實現促消費、穩就業之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