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有點謎】滿清皇儲死因成疑 《滿文老檔》揭秘
今期講解的角色對讀者來說可能有些陌生，他的全名叫愛新覺羅·褚英（1580年—1615年）。不認識這位歷史人物完全可以理解，原因是教科書太少提及他了，很難進入大眾視野。可是，這位人物卻大有來頭。他是清代第一任皇帝清太祖的嫡長子兼太子，但最終享年只有三十六歲，史書記載他的死因更是充斥了種種謎團。
褚英作為嫡長子和太子，為什麼會被歷史忘記呢？原因可能是史書記載得不詳，有關褚英的死，《清史稿》只有這段記載：「褚英屢有功，上委以政。不恤眾，諸弟及群臣愬於上，上浸疏之。褚英意不自得，焚表告天自訴，乃坐咀咒，幽禁，是歲癸丑。越二年乙卯閏八月，死於禁所，年三十六。」
從《清史稿》原文可知，褚英深得皇帝信任，「上委以政」四字說明了努爾哈赤對褚英委以重任。事實上，褚英屢立戰功，曾被封號為洪巴圖魯、廣略太子、廣略貝勒，加上他是皇帝的嫡長子，不論是能力還是身份上，均是無人能出其右。可是，史書隨後筆鋒一轉，寫褚英「不恤眾」，與群臣不和，努爾哈赤雖然嘗試調解，但褚英不以為然，寫書向上天告解，最終死於宮中。
看完之後，至少兩個思考點。第一，堂堂嫡長子兼太子，因與群臣不和而被幽禁，此不和定必不小，為何不和？不和細節是什麼？史書未有着墨，甚為奇怪；第二，褚英「死於禁所」，此記載未有寫明褚英的死因，是病死？憂憤而死？自盡？還是被賜死？一個正值壯年的太子死在宮中，竟然沒有一個具體說法。最重要的是，除了寥寥數字以外，褚英的死因近乎絕跡史書，這個語焉不詳的記載最終成為了中國歷史的謎團。
心胸狹屢結怨 咒父死終被廢
這個謎團最終在1930年代才被發現，亦即褚英死後300年。1930年代，史家陸續發現新史料《滿文老檔》，這批老檔案是清朝撰寫史書的原材料，這批老檔與史書能互相參照，了解更多史實。《老檔》碰巧記載了褚英死因的細節，為上述的謎團提供了答案。筆者摘錄其三點說明：
1. 努爾哈赤早就認為褚英心胸狹窄，立他為太子是不希望破壞嫡長子繼任的傳統，褚英並非努爾哈赤太子首選。「聰睿恭敬汗思慮之：我若無子，夫復何言！ 今我欲令諸子掌政。若令長子當政，而長子自幼心胸狹窄，並無治國寬大之心懷。倘令其弟當政，但焉能棄其兄而令其弟執政？為父我若薦用長子，使之專主大國、執掌大政，或可棄其偏心而存公誠之心耳。」—《滿文老檔》回應了《清史稿》「上委以政」的背後原因。
2. 褚英上任太子之後，屢屢和開國五大功臣（額亦都、扈爾漢、何和禮、費英東、安費揚古）以及其他弟弟起爭執，甚至有虐待弟弟的情況出現。「結怨於所擢用之身同父汗之五大臣，使之彼此不睦。施虐於聰睿恭敬汗愛如心肝之四子。」—《滿文老檔》此點回應了《清史稿》的「不恤眾，諸弟及群臣愬於上」。
3. 褚英甚至詛咒父親，希望父親努爾哈赤在烏拉城之戰戰敗，那麼他就可以名正言順成為新任皇帝。「父汗率兵往征烏拉後，長子不但不為父汗與勢均力敵之大國相戰之成敗而憂慮，竟將出征之父汗、諸弟及五大臣等書於咒文，望天地焚之。 且與僚友曰：『願出戰之我軍為烏拉擊敗。 被擊敗時，我將不容父及諸弟入城。』」—《滿文老檔》這也回應了《清史稿》的「焚表告天自訴，乃坐咀咒」。
基於以上情況，努爾哈赤才決定以幽禁方式處置褚英。可是兩年的幽禁情況並未能改善褚英的想法，最終努爾哈赤決定處死褚英。
《滿文老檔》為褚英的死提供了許多細節，解開了這個歷史謎團。最令人欣喜的是，《滿文老檔》和《清史稿》兩本書的內容不是互相排斥，而是互相回應，這點一方面坐實了這段記載的真實性，另一方面凸顯了官修史書「為尊者諱」的書寫特點—史官不希望努爾哈赤背負賜死長子的惡名。
◆ 張奔勝（中學中國歷史科科主任，喜歡思考和推敲歷史細節，尤喜歡講及教科書沒有提及的內容和細節，引導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