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衢雲後人撰寫無名碑/本報記者 鍾麗明
圖：周家輝（左）飾演楊衢雲
香港這彈丸之地，在中國近代史上卻舉足輕重。人人都知道辛亥革命，革命之前，多少英雄豪傑為此犧牲的事迹，卻未必廣為人知。香港便有一位曾任興中會五年會長，生於香港，死於香港，為革命捐軀的清末革命先驅──楊衢雲。然而，他死後只能豎立一座無名碑，直至百年後大家才追憶他的偉跡。
由楊衢雲後人楊興安撰寫劇本，屢獲劇場獎項的導演陳恆輝執導，本地資深劇團致群劇社將楊衢雲的事迹搬上舞台，演繹一段可歌可泣的「辛亥革命前傳」。
辛亥革命前傳
編劇楊興安是楊衢雲的侄孫，楊衢雲是他的堂伯父。楊興安小時候已從父親聽過楊衢雲這個名字，但對他認識不多，因為當時的政治環境，家裡人對楊衢雲的事迹仍三緘其口，是大家避忌的話題。楊興安說：「父親寫了一本《楊衢雲家傳》，但不准我們看，因為當時仍政治敏感。我亦記得父親帶過我去楊衢雲的無名碑前鞠躬，他還經常嘆氣，深深不忿。」
楊興安揭開楊衢雲紀念特輯，指着其中一張相片給記者看。在這張楊衢雲、孫中山與日本志士在日本的合照中，孫中山站在後排中間，楊衢雲坐在前排正中間。他說：「蔣介石曾為了銷毀這張照片，出價一百萬元。因為他不想讓人看見國父孫中山居於次位。」
楊興安對楊衢雲事跡是在父親去世後才開始留意的。二○○一年文人吳萱人向他提出舉行百年祭紀念這位港人英烈，使他十分驚訝，吳萱人竟比自己更重視楊衢雲，深感慚愧之餘，與志同道合者一同回故鄉尋根，並舉辦了百年祭一系列活動。
「百年祭之後，楊衢雲的事跡漸多人認識，得到關注。但一般市民還未認識這位早年在香港成長，學兼中西的人物。我想到許多歷史事跡都是靠成功的小說和戲劇得以流傳，因此立下決心撰寫先烈事跡，寫一齣英雄肝膽，兒女情長的舞台劇，給香港人欣賞自己本土的故事。」
英雄肝膽 兒女情長
他花了十年時間，翻查自己家族的資料，並閱覽清末民初有關興中會及辛亥革命的史料，同時訪問了當代革命先烈的後人，才執筆撰寫《無名碑》舞台劇本，先後修訂潤飾了八次才定稿。
楊興安表示撰寫《無名碑》一劇，「除了為悼念先祖之外，還希望香港人不要忘記早百年前本地一批革命烈士的高尚情操。他們為了國家的前途，後人的福祉，願意付出畢生的血汗、精力，甚至生命。」他說：「我期望讓大家知道香港可以造就這樣的一個人物，香港是中西文化交流的地方，得風氣之先，香港的青年接受西方自由平等的教育，早於辛亥革命之前，已先知先覺，醞釀革命的意識，並身體力行，貫徹始終去做，而且是上、中、下層社會，包括知識分子和巨富齊心合力。香港地方雖小，在中國近代史上發揮的影響力很大。」
炸總督府事敗被刺
楊衢雲是福建廈門人，自幼在香港長大，早沾民主意識，先與有志青年組織香港最早的文社──輔仁文社，談文論藝，自勉自勵。一八九二年，楊衢雲經尤烈的介紹，與自內地香山而來的孫中山一見如故，大家志同道合，共創興中會，楊被推舉為會長達五年之久。
興中會黨人策劃廣州起義，結果失敗，孫中山逃往日本，楊與妻子五娘輾轉逃至南非，在當地組織興中會分會，也在新加坡南洋等地鼓吹革命。楊衢雲自南非回港後，繼續革命事業，派史堅如往廣州炸總督府，惜事敗被捕。兩廣總督德壽派人到香港刺殺楊衢雲。一九○一年一月，辛亥革命前十年，楊衢雲於中環的寓所被轟數槍致死。死後興中會的兄弟不敢張揚，將楊葬於香港墳場，並豎立無名碑至今。
在楊興安撰寫的劇本中，以歷史事件為骨幹，中間的枝節則以戲劇創作手法虛構。全劇以楊衢雲對革命的堅毅，以及妻子潘五娘甘願吃苦跟隨丈夫四處奔走的偉大愛情為主線。楊夫人在劇中的戲分極重，楊興安解釋說：「她為了丈夫的理想甘心平凡，追隨丈夫，她中年失去了丈夫，晚年又喪子，女兒出家做尼姑，她的命運是悲哀的。為了對比後來的悲劇性，我在戲的前部分描述他們兩人認識的情節寫成輕鬆的喜劇，使人回憶之下倍感淒愴。楊夫人在丈夫猝然被刺時嚎哭難禁，下筆時也情難自已。」
革命志向貫徹始終
此外，劇中亦提及楊衢雲與謝纘泰之間出生入死的友情。興中會當時分為支持孫中山的孫派和支持楊衢雲的楊派，謝纘泰是楊派，不喜歡孫中山。一八九九年，孫中山成立興漢會，被推舉為總會長，楊衢雲自願退位，謝纘泰則拒絕加入興漢會。但謝與楊仍堅持革命的理想。及至楊衢雲被刺後，謝纘泰以他熟悉上流社會的身份，為楊在香港墳場豎立無名碑。該碑由他設計，碑上刻有青天白日圖案，柱子頂部被切斷，代表死於意外。
孫中山也會在劇中出現，但着墨不多，楊興安說：「就好像人人心中都有一個哈姆雷特一樣，人人心中都有一個孫中山，寫得不好，反弄巧反拙，不如避重就輕，主要寫他與楊衢雲識英雄重英雄，一見如故，成立興中會。」後來，導演也加入了楊衢雲出家為尼的女兒一角，從她口中講述楊衢雲的往事。
為今次演出擔任導演的陳恆輝，憑着去年的《卡夫卡和他的七個箱子》奪得舞台劇獎最佳導演和小劇場最佳導演獎，喜歡寺山修司的他，在舞台上也愛以影像、台位、舞台調度去說故事。
此外，他亦喜愛導歷史戲劇，過去多年在中學教戲劇，曾搬演《鴉片戰爭》、《走向共和》及《五四運動》等題材的戲劇。他亦曾於多年前執導致群劇社的《袁崇煥之死》，以充滿創意的劇場空間和手法，去演繹歷史題材。陳恆輝期望為歷史劇注入年輕氣息，讓年輕觀眾看罷會對這段歷史有再發掘的興趣。劇中凸顯楊衢雲堅持理想，為國犧牲，以及楊夫人為女中豪傑，為丈夫獻出無私的愛。期望透過該劇，讓人從孫中山以外的角度去看革命。
今次演出，演員多達二十多人，由周家輝擔演主角楊衢雲，鄭嘉俊飾謝纘泰。為了加強劇中武打場面的效果，邀請了葉榮煌為武術指導，並邀請鍾燕詩、張秉權擔任是次演出的文學指導。
致群劇社將於七月二十三日至二十六日在文化中心劇場演出舞台劇《無名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