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字趣對\馬斗全

  趣對,即有趣的佳對,包括無情對、借字對等,巧妙地利用漢語言文字的特點而組成,故為我國所獨有。趣對不惟工穩,而且往往具妙意,既為詩聯對仗之技巧,又為傳統文化之精華,深受讀者喜愛。所以歷代好之者很多。便是現代,也還不少。上世紀三十年代,清華大學入學考試,陳寅恪先生所出國文試題,以「孫行者」求對,周祖謨以「胡適之」對之,傳為佳話。而最為精到的,是王闓運逝世,有人戲輓之作,以「武大郎」對「文中子」,真是精妙絕倫。

  筆者讀王漁洋筆記,至辨蘇東坡詩句之「馬耳」條,忽來閑興,以「羊腸阪」對「馬耳山」,「駝蹄羹」對「馬耳菜」。又想到其他「馬耳」之詞,進而以「牛蹄疫」對「馬耳風」,以「雞冠花」對「馬耳草」。還有「馬耳谷」,則有南北「羊毛河」可對。

  戲將拙對發幾位詩友一哂,皆以為有趣,尤對「馬耳風;牛蹄疫」予以謬獎,同時也發來一些涉「馬」之對。諸友「馬」字對,不但均工,而且頗有佳者。如星漢的「黃驃馬;赤練蛇」、「馬拉松;蛇吞象」、「馬尾松;牛皮紙」、「露馬腳;吹牛皮」、「白馬寺;黃牛灘」、「老馬識途;泥牛入海」、「指鹿為馬;順坡下驢」。何啃軒的「屠龍術;相馬經」、「白馬寺;青羊宮」、「塞翁馬;孺子牛」、「馬面鬼;雞腳神」、「牛肝菌;馬面魚」、「馬齒莧;狗尾花」。蘇些雩的「豬八戒;馬大哈」、「牛車水(新加坡華人聚居地);馬拉松」、「貓耳洞;馬尾松」、「鴨腳木;馬蹄蓮」、「馬齒莧;猴頭菇」、「馬鞍山;豬籠草」、「赤兔馬;花木蘭」。薛勝保的「人頭馬;鳳爪雞」、「馬蹄錶;牛角杯」、「馬蹄蓮;龍眼樹」、「馬齒湯;龍鬚麵」、「馬鬣松;龍髯草」。熊東遨的「馬齒莧;羊角葱」、「馬鈴薯;牛肝菌」,劉伯倫的「金馬寺;鐵牛祠」、「走馬嶺;拴驢泉」,何永沂的「雞尾酒;馬蹄糕」等,以及此前李靜鳳的「瞻馬首;薦駝唇」、王翼奇的「馬一浮;羊千弄(杭州地名)」。王翼奇與《何永沂對聯選錄》暗合的「雞尾酒;馬頭琴」之對,殊佳。彈琴飲酒,此中有人在焉,真是妙不可言。

  於是,本人趁興又對了這樣一些:「千里馬;七寸蛇」、「赤兔馬;黃鼠狼」、「渥窪馬;波斯貓」、「西極馬;中山狼」、「紅鬃馬;白眼狼」、「天際馬;地頭蛇」、「冀北馬;河東獅」、「汗血馬;花心人」、「馱經馬;替罪羊」、「衝陣馬;撲燈蛾」、「追風馬;逐臭蠅」、「高骨馬;縮頭龜」、「高頭馬;短尾猴」、「長鬃馬;禿尾雞」、「食粟馬;落湯雞」、「臥槽馬;支床龜」、「人頭馬;鳳尾魚」、「相馬經;瘋牛病」、「兵馬俑;犬羊腥」、「瞻馬首;買人心」、「瞻馬首;掛羊頭」、「裹馬革;披羊皮」、「牧馬人;偷雞賊」、「牛馬走;虎狼群」、「白馬篇;紅羊劫」、「拍馬術;牧牛圖」、「逐馬蹄;鑽牛角」、「茶馬道;土蜂窩」、「茶馬道;土雞窩(又菜名)」、「跑馬山;炒牛河(粵菜)」、「斑馬線;碧雞坊」、「褐馬雞;金龜婿」、「銅馬車;火牛陣」、「馬頭營;人肉店」、「馬前卒;狼外婆」、「馬虎鬼;狐狸精」、「馬面鬼;貓頭鷹」、「馬後炮;鬼頭刀」、「馬班才;牛李黨」、「馬屁精;牛皮癬」、「馬尾香(藥名);牛皮癬」、「馬肝石(藥名);羊角風」、「馬糞包(藥名);狼牙棒」、「馬化龍(又人名);蛇吞象」、「馬馱經;驢打滾」、「馬嘶風;魚失水」、「馬口鐵;狗頭金」、「馬蹄金(又植物名);雞血石」、「馬足塵;雞心石」、「馬腦炎;牛脾氣」、「馬尾松;雞腸草」、「馬纓花;牛舌草」、「馬王爺;兔崽子」。還有「香車寶馬;晚日寒鴉」、「脫韁野馬;替罪羔羊」、「天馬行空;泥牛入海」、「胡馬嘶風;吳牛喘月」、「拍馬吹牛;攀龍附鳳」、「龍馬精神;狗熊膽量」、「白馬將軍;青蠅弔客」、「一馬當先;群龍無首」、「馬首是瞻;人心難測」、「馬革裹屍;貂裘換酒(又詞牌名)」、「馬屁功夫;蠅頭利祿」、「馬面牛頭;狐群狗黨」。字面對如「馬嘶風;豬下水」、「馬拉松;魚緣木」、「馬屁精;羊腸險」、「風馬牛;牧羊犬」。筆者以前曾以「綠毛龜」對有人所出之「丹頂鶴」,「綠毛龜」也可對「金絡馬」。此外,地名可對者實多,如「回馬嶺;放鶴亭」、「白馬渡;青牛溪」、「馬鞍嶺;牛欄山」、「馬頭嶺;牛尾河」、「馬尾山;牛頭寨」、「馬肝峽;象鼻山」、「馬蹄湖;羊角水」之類。

  還有不知何人所對的「馬道婆;牛僧孺」、「馬後炮;車前子」、「馬拉松;牛得草」,以及癸亥迎春徵聯的「馬識途;牛得草」,也都不錯。又憶前人有「千里馬;九秋螢」、「五花馬;千金裘」、「屠龍技;汗馬功」、「金馬門;銅駝巷」、「西風瘦馬;老樹昏鴉」以及熟語「拍馬屁;吹牛皮」、「人窮志短;馬瘦毛長」、「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等,皆佳。清代楹聯名家梁章鉅《巧對錄》有「馳馬;牽牛」、「馬蹄;龍眼」、「冀北馬;汝南雞」、「龍鬚草;馬面菘」、「蛇床子;馬兜鈴」、「馬蹄鱉;牛尾狸」等對,法式善有「馬齒菜;雞冠花」、「指鹿為馬;捨魚取熊」、「九皋處士(鶴);四足仙人(馬)」等對,亦皆佳。還有些對,單獨看似乎不是很好,但一置入詩中,便佳,甚至妙趣橫生。古者如李商隱的「運去不逢青海馬,力窮難拔蜀山蛇」、「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近者如聶紺弩的「廢書焚去烹牛肉,秋水汲來灌馬蹄」、「丈夫白死花崗石,天下蒼生風馬牛」。此類甚多,不能遍舉。只從以上這些「馬」字對,即可看出我們漢語的無窮奧妙。其中許多對,可供詩人採摭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