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人不吃魚/霍無非

  看到這個標題也許你會發笑,因為老早就聽聞廣東人天上的飛機不吃,地上的板櫈不吃,言外之意是廣東人沒有幾樣東西是不能入口的。聽起來誇張,廣東人食源多樣卻是不假,人要攝取營養才能生存,對於佳餚美味的魚類,確實沒有理由拒絕。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廣東地處南海之濱,是江河相連水網縱橫的魚米之鄉,盛產各種魚蝦鱉蟹等河鮮海鮮,受地域和飲食習慣的影響,廣東人很早就有吃魚的歷史了,推陳出新,精益求精,像薑豉清蒸石斑魚、蒜瓣砂鍋魚頭、缽仔魚腸等,都是膾炙人口的名菜。

  廣東人會吃善吃,口味甚至有些刁尖,但不是啥都吃,有些魚,廣東人確實不愛吃。

  一為鯉魚。無論在廣東城鄉的肉菜肉場,還是大小酒樓的菜譜,餐桌,很難見到鯉魚的影子。青草鰱鱅鯽桂鱸,蘇眉馬鮫紅三魚,鯉魚在廣東就是排不上,北方人就不解了,哎,紅燒黃河大鯉魚呀,在我們家鄉可是人見人愛,到了廣東難覓口福嘍!這話倒是真,廣東地處嶺南,四季炎熱潮濕,飲食講究祛濕除熱,因而每日愛煲湯喝,廣東人認為鯉魚過於燥,是發物,它皮下有兩條筋是根源,需要在宰殺時去除,即使去除了,身體有恙的人吃了鯉魚也不好,故而鯉魚不受廣東人青睞。

  二為白花魚。這是一種鹹水魚(海魚),形體與黃花魚有些相似,但魚肚不黃,全身鱗白,尾部有黑斑,像幾朵黑梅花。這種魚口感較實,不夠細嫩,不如黃花魚鮮美,因而被打入「冷宮」,一般加些芫荽薑葱,用白花魚來滾滾湯,餐前喝,少有列入正菜的。筆者所在單位有一條白花魚,養在魚池裡有三年餘了,由於一位愛吃白花魚的熟客調到外地,其他客人來用餐又不點白花魚,因而牠福大命大,幸運地活下來。人們每天餵牠幾條小蝦小魚,白花魚養尊處優,肥肥胖胖,體重由剛購進時的一斤多,到如今長到五六斤重,成為魚池中最大的魚,食客們看是看,還是無人問津,廚師們現時反倒不希望宰殺這條「鎮店」之魚了。

  三是墨魚。大部分廣東人對墨魚並不忌口,但汕尾遮浪鎮一帶的漁民對墨魚甚為尊敬,不吃墨魚。

  有個傳說,此地漁民的祖先有潛水捕撈海產的傳統,潛水捕撈不同船上作業,除了要應付海上的狂風巨浪,水底的暗流、暗礁和攻擊性海洋生物更具危險。一次,漁民們在潛水捕捉鮑魚仔時遇到兇狠的鯊魚,千鈞一髮之際,身旁的墨魚群以為鯊魚要攻擊牠們,噴出黑汁,掩護自己也掩護漁民逃離險境,從此這裡的漁民不吃墨魚、放生墨魚是「報恩」之舉,世代相傳,為一方民俗。

  四是大塘虱。大塘虱學名埃及鬍子鯰,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從國外引進,在各地養殖。這傢伙適應性強,食性雜,生長快,體色暗黃,渾身溜滑,大的一條有七八両重,是本地野生小塘虱的好幾倍,廣東人歷來有吃「小」的傳統,感覺大的魚禽畜不如小的細嫩,大塘虱粗放養殖,據說有些餵的是拌了藥的飼料,快速催肥,甚至還餵動物腐屍,誰還有胃口?還是本地小塘虱吃了放心。

  此外,廣東人吃魚要吃「生猛」的,活魚死魚,一口能吃出來,這是舌尖長期練就的功夫。

  能吃是福氣,會吃是智慧,濫吃是禍害。廣東人吃魚的取捨,雖有主觀因素,基本選擇了趨利避害,這是人類生存的法則,加上精雕細作,講究原汁原味,使粵菜的魚餚自成一格,吃出了嶺南特色鮮明的飲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