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對真相\王康廷
真相人人想知，但未必人人能接受。重看波蘭影片《卡廷慘案》再度想起此言。
波俄宿怨由來已久，熟悉居里夫人故事的人想必都還記得居里夫人年輕時，祖國波蘭飽受沙俄欺辱的悲情。但一九四○年發生的卡廷慘案卻是斯大林政府一手所為。
一九四○年四月至五月間，受命於蘇共中央政治局的密令，蘇聯軍隊在卡廷，對被俘的波蘭戰俘、知識分子、警察及其公務員進行了有組織的大屠殺。屠殺發生在位於卡廷森林（俄羅斯斯摩棱斯克以西約十九公里，臨近卡廷和格涅茲多沃的村莊）的科澤利斯戰俘營。
對於屠殺命令的原由，有人認為斯大林是想通過大規模處決軍事人才，來削弱波蘭的有生力量。其目的是為了讓德國安心，以確信蘇聯的反波蘭政策。但也有人認為這種解釋不足為信，因為蘇聯當局始終將屠殺行為對德國政府保密。於是一個更可信的解釋是，屠殺應該被看做對未來的展望：波蘭將再次出現在蘇聯的西方邊界上。既然無論如何蘇聯都要保住東部，斯大林可能確信，任何再生的波蘭都不會是友好的。因此，大規模削弱波蘭的軍事和技術精英可以有效地抑制波蘭。卡廷屠殺遇害人數估計約為二萬二千人，最常見的數字為二萬一千七百六十八人。
一九四一年，德軍佔領卡廷。一九四三年，納粹德國揭發在卡廷森林發現集體墓地。德國的揭發致使蘇聯與設於倫敦的波蘭流亡政府斷絕外交關係。蘇聯官方一直否認卡廷大屠殺，直到一九九○年才承認內務部實施並隱瞞了卡廷大屠殺。俄羅斯聯邦檢察總長的一項調查證實蘇聯需要為卡廷大屠殺負責，其中確認了一千八百○三名波蘭公民的死亡，但是拒絕將其承認為戰爭罪行或種族屠殺，並以屠殺參與者已經去世為由終止了調查。
據不完全統計，在卡廷被屠殺的波蘭軍官計有三名上將、三百六十一名校官、六百七十一名尉官、三千四百二十名士官，遇害者中除有隨軍牧師、地主、親王、官員、士兵和難民外，還包括二十名大學教授，幾百名醫生、律師、工程師、教師，一百多名作家、記者以及二百名飛行員。大屠殺被揭露後，蘇聯政府始終不承認，並歸罪於納粹德國所為。
直到一九八一年，波蘭團體工會在當地建立一座上面鎸有「卡廷，1940」字樣的紀念碑，但被警察取締，後被修改為「獻給波蘭士兵——希特勒法西斯的受害者——在卡廷的沃土下長眠」。
一九八九年十月三十日，戈爾巴喬夫政府同意由一個叫「卡廷受害者親屬」的團體參觀卡廷紀念碑。代表團還包括了前美國國家安全顧問、波蘭裔的布熱津斯基。他在現場致詞說：「不是個人傷痛帶我到這裡來的，而這裡的多數人正是由此而來，其實還是對卡廷這一標誌性時刻的見證。被折磨致死的俄羅斯人和波蘭人，共眠於此。對我來說十分重要的是，真相在它原本發生的地方被公諸於世，只有真相能使新的蘇聯領導同斯大林和內務部的罪行劃清界限，只有真相能作為蘇聯和波蘭人民真正友誼的基礎。真相將會為它自己找到道路，我始終堅信於此，我今天能夠來到這裡，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布熱津斯基進一步講到：「蘇聯政府允許我來到這裡——而且蘇聯知道我的政治觀點，這是蘇聯經濟改革所代表的對斯大林主義有象徵意義的決裂。」美國人的狂妄未必可取，但美國人講真話的力度還是首屈一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