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陳 安
俄羅斯作曲家索洛維約夫─謝多伊的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唱了幾十年，卻從未想過那對年輕情侶幽會的「晚上」究竟是什麼時候的晚上？幾點鐘以後的晚上？直到最近去莫斯科旅行，才發現應該問問這些問題。我們是六月份去莫斯科，住在郊外。這個城市也屬高緯度，雖沒有聖彼得堡那樣的白夜，夏天也是晝長夜短。我有心注意了太陽落山的時間，在日記中寫道：「莫斯科的太陽於晚上十點落至地平線下。十一點天色尚未黑。」於是我想，那一對莫斯科郊外的男女青年若是在夏天約會，那幽會的時間應是在夜裡十一點以後，平時要上班，所以該是周末的晚上。這對害羞、怕難為情的情人在花園裡坐了整整一夜，誰也沒有說話，只聞小河流水聲和遠處的歌聲，天亮時才告別。不過，莫斯科的夏天，早晨五點鐘就天亮了，所以他們枯坐的時間也不算太長，也就四五個小時吧。如果在上海外灘，這種通宵達旦的幽會時間就要長達十二個小時。
莫斯科夏季短，冬天長，到了秋冬，據說下午四點天就黑了，九月份就開始下雪，到了十一月以後，更是一場大雪接一場大雪，所以冬天莫斯科郊外晚上嚴寒的花園便決不會是少男少女們的相會之處。
寫到這裡，我忽然想到該查看一下這首歌的原文，結果發現結尾一句的直譯應是「請你別忘記這些夏天的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原來原文是有「夏天的」這個定語的。譯者薛範先生的譯文則是「但願從今後，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作為歌詞，譯得很棒，適宜歌唱，只是由於沒有譯出「夏天的」，所以才有我在本文開頭提出的問題。而中文歌詞最後一段裡的「長夜快過去」，原文是沒有的，因為作者知道莫斯科的夏夜是「短夜」，而非「長夜」。
夏天的莫斯科郊外確實是好地方。我們在莫斯科東南郊租住的旅館離「女皇村」很近，這個女沙皇的行宮是十八世紀葉卡捷琳娜二世留下來的，有式樣別致的宮殿，有特大的花園，現在是平民百姓遊樂、散步、休憩的好場所。我看到早在晚上十點之前，也即太陽還很高的時候，就有情侶坐在公園長椅上相互偎依着低低細語。每周周末兩個晚上這裡舉辦音樂噴泉晚會。十點鐘太陽落山，晚會才正式開始。那是一個賞心悅目的動人場面：大池塘裡的數百個噴泉，在音樂伴奏下，在彩燈照耀下，自由噴薄，變幻莫測，射出忽高忽低、五彩繽紛的水柱。大池塘邊有條大河，那像巨大萬花筒一樣的彩色噴泉倒映在河面上，更像是童話裡才有的美景。我們圍坐在池塘旁，觀賞、拍攝這一奇景，同時也注意到，莫斯科郊外人生活得很開心，周末晚上尤其愉快，真可以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這首歌繼續唱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