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急讓》──逝去感情如何「樓」得住？
圖：張家輝在《失戀急讓》中的演出，被指似「化骨龍」
□卓韻芝拍罷第一部個人導演作品《爆3俏嬌娃》後，旋即開拍第二部作品《失戀急讓》，有張家輝及鄭秀文的大卡士，得到後者的參演尤為難得。影片以香港人的置業問題，置入男女主角的浪漫故事。\文：劉偉霖
項少龍（張家輝飾）是四十歲的地產經紀，他快要結第二次婚，對象是空姐阿儀（胡杏兒飾）。阿儀嫌棄少龍想買的單位，向少龍開出條件，要他在一年後購買一間一千呎的單位，否則不嫁。那根本是他負擔能力以外，除非他能在這一年將財富翻一番。剛好少龍接了一個售樓的委託，賣家以低於市價的價錢二千五百萬放售一間山頂豪宅。少龍忙於找買家，遇上進入店內的沙律（鄭秀文飾）。
沙律剛和丈夫離婚，本來想找一個三、四百萬的單位，卻忽然對那山頂豪宅感到興趣。少龍想出了一個合資炒樓的計劃，聯同沙律、他的同事Very（內地的富二代、歐豪飾），以及少龍前妻的女兒，做速遞員的阿黑（楊穎飾）合資買下豪宅。阿黑的母親送了一套居屋給她，少龍哄她賣了居屋用來炒樓。豈料政府推出「辣招」打擊樓市，令豪宅滯銷，四人的炒樓大計隨時大蝕。發展下去，才發覺沙律與那豪宅可能有點淵源。
影片的開場就是一個in-joke，少龍帶一個中年男人看三房單位，買家是專業包租公，擁有三、四個物業，他想將房子租給有兒女的家庭，但少龍力勸他改打單身貴族的主意。買家由陳果飾演，年前他為暌違多年的新作《紅Van》宣傳時，透露了他的財富。在香港影業最後的蓬勃期，陳果是工作量甚多的副導演，他將收入用來置業，付清了一間再買一間。很多人以為他是空有理想的窮導演，實際上他手執數個收租單位，根本不愁收入，也不用勉強自己拍沒興趣的戲。
奪命一千呎
陳果那段固然是要知道他的背景，才能當作笑料。若不知道香港的置業問題，亦難以對《失戀急讓》有深刻印象。雖說置業是港人切身問題，但近幾年樓價暴升，很多人的收入早被樓價拋離，根本無謂去想。例如少龍在購入豪宅後用清單點算，這段拍得很急，沒有買樓經驗的觀眾未必知道少龍的清單所為何事。少龍原先準備購買的單位是「發水樓」，例如無謂的窗台、差勁的牆角位，香港觀眾也沒有把握全部看得懂，此片是合拍片，香港的置業難與內地的置業難，並非一模一樣，內地觀眾能否有共鳴？
胡杏兒在很多香港男網民的心目中，是個典型的拜金勢利「港女」（現實是否如此？），她以一千呎單位作結婚條件，令人聯想到她在《奪命金》中，因為當警察的丈夫快要升職做警司（算是高級），所以自把自為去買大一點的房子。很多《失戀急讓》的觀眾，都將胡杏兒視作貪錢「港女」，這似乎是影片的原意，但筆者覺得視乎你怎看這「一千呎」。首先，香港法律不久前規定售樓要註明建築面積及實用面積，一千呎實用面積真的偏大，一千呎建築面積卻不然，兩者的價錢會有三、四百萬或以上的差距。少龍作為有經驗的地產經紀，不管是因為行規，還是經紀討價還價的本能，當聽到「一千呎」時，怎會不問「建築還是實用」？《奪命金》的胡杏兒看中的，是明顯偏大及豪華，要是丈夫升職失敗便買不起的單位。
為什麼說建築面積一千呎便不算貪婪，因為那正好與香港樓價如何導致出生率低息息相關，其實在陳果那段已可看到，如果你明白的話。因為想組織一個有兒女的家庭，理想的單位是要有三個房間。香港樓價之高，要兩夫妻一起做事才買得起，除非其中一方非常成功。父母都出外工作，誰照顧小孩？香港法律規定不能獨留兒童在家，所以要請菲傭或印傭，香港法律又規定菲傭或印傭要在僱主家留宿，所以夫妻、孩子、僕人要各有一間房。建築面積七、八百呎可以做到三房，但較為擠迫，一千呎建築面積的三房單位才稍算舒適，胡杏兒的要求不算貪心。不過，今天三十歲年輕人，除非高薪厚職，很難買得起三房單位，影片只差一點便能點出這個問題，但導演真的要胡杏兒做「貪錢港女」，也沒有辦法。
觀察與洞察
說了那麼多樓市，只能簡略說一說兩位主角。影片的重心在張家輝身上，有人覺得是他過往演過的角色「化骨龍」，但筆者覺得少龍其實不算一個丑角，幽默但不滑稽，不是「化骨龍」。鄭秀文卻令筆者覺得她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因為她的眼神很自覺地迴避鏡頭，或者是鏡頭想迴避她。當然演員不是向?鏡頭做戲，但他們看對手時，都會吸引觀眾的視線，鄭秀文卻有一種刻意under-play的心態，要等到「爆發位」才會去吸引觀眾的視線，但那時卻有點過火，同樣是相對於其他演員而言。
有報紙評論稱讚卓韻芝筆下的角色「人物背景完整」，筆者難以苟同。少龍及沙律的父母在哪兒？兩個都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沒有任何地方指他們不是），怎會和父母一點來往都沒有？少龍沒錢買一千呎，不會問一問父母？不會謀一謀「爺田地」？四十歲人的父母，到了健康走下坡的年紀。沙律離婚深受打擊，不會回娘家？父母雙亡也要說一說吧。沙律做什麼行業？她好像不用上班。你或會說導演為了後來的劇情而將這點隱瞞，但少龍也會問一問吧？那會有不問人「做盛行」的地產經紀？他們要做按揭，銀行也會問吧？說「人物背景完整」的，怎樣看戲的？怎樣做人的？
卓韻芝對不同行業的人，有比很多電影及電視作品更深入的描寫，足見她的觀察力不錯，但只流於表面，因為有觀察力不代表有洞察力。有些好的作家、編劇或導演，不用花太多時間做資料搜集就令人有寫實的感覺，就是洞察力的表現，看得到人物的裡面，不執著可有可無的細節。相信卓韻芝是習慣單打獨鬥的作家，這些缺失即使自己看不到，好的監製或編劇會看得到，他們能判斷什麼一定要認真，什麼可以略略帶過。似乎她會繼續拍電影，有好的合作者不會是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