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電影「第四位」大師 成瀨巳喜男
圖：被冠上日本電影「第四位」大師之名的成瀨巳喜男
在所謂世界經典電影的討論之中，歐美作品總是佔有壓倒性的優勢，亞洲電影往往只是由日本和印度的幾位大師點綴。於是，長期以來世界各地影迷談到日本的電影大師，往往就是小津安二郎、溝口健二、黑澤明三人，於是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各地電影節開始「發現」成瀨巳喜男時，往往要加上「第四位」大師這樣的形容。 文：行光
雖然被列為「第四」，但在芸芸日本電影導演之中，成瀨巳喜男似是最能展現日本女性生存狀態的一位。相比起小津安二郎追求的形式化世界，或是溝口健二那種贖罪式的美化女性，在他電影中的女性，總是在生活中撞得焦頭爛額，但依然努力地活下去。一九二○年成瀨十五歲時加入松竹片廠，相比起同期的清水宏、小津安二郎等人，他在學歷和自信上都略遜，結果當人人都當上導演之後，他才在入廠近十年時執導了第一部作品。雖然他執導的庶民劇頗受好評，卻被公司管理層評為「不需要第二個小津」。他在一九三四年時轉投新成立的PCL公司（後來的東寶）開始轉向聲片的拍攝，翌年《妻如薔薇》一片讓他登上了《電影旬報》十大日本片第一位的位置，確立了第一流導演的位置。
低潮至50年代捲土重來
可惜，成瀨的事業長期起伏不定，就在他和《妻如薔薇》女主角千葉早智子結婚，公私兩得意之際。日本開始全面侵華，對於電影也加緊管制。結果，他進入了長達十幾年的低迷。作品成績不穩，就算拍出佳作也不太受注目，連妻子也和他離婚求去。他的「低潮」要到五十年代開拍的《飯》（一九五一年）才真正結束。
《飯》改編自女作家林芙美子未完成的遺作，講一對中年夫妻的生活瑣事，當中人情世故的微妙互動，加上成瀨嫻熟的光影調度，大受好評，讓他一舉重回「旬報十大」的前列。接下來的十年，他多次改編林芙美子的小說：《閃電》（一九五二年）、《妻》（一九五三年）、《晚菊》（一九五四年）、《浮雲》（一九五五年）、《放浪記》（一九六二年）等，基本上都是傳世的名作。當中最著名的當數《浮雲》，這部電影同時位列於楊德昌和徐克兩位風格南轅北轍的導演心目中的十大電影之列，亦在《電影旬報》十大選舉中第一次設立的個人獎中，包攬了最佳導演和男、女演員三個獎項。長期和他合作的高峰秀子和森雅之，也在這部電影中交出人生中其中一次最佳演出。
其實談到成瀨電影中的演員，由高峰秀子、原節子、田中絹代到司葉子、千葉早智子等眾多女星，以至到演技變化多端的森雅之。森雅之在《浮雲》中扮演的富岡，一個自我中心、放蕩不羈而又軟弱的男子，成為他一生中最為人記得的角色。同時又在成瀨的《兄妹》（一九五三年）中，扮演蠻悍衝動的石匠，一反他著名的「知性」形象，讓觀眾見識到他演技的多變。
傳世名作發行有限
今年是成瀨巳喜男誕生一百一十周年的紀念，香港國際電影節協會在電影節和之後的Cinefan放映之中，選映了十二部他的作品作為紀念回顧。除了戰前的《妻如薔薇》，其他都是五十年代之後的作品。包括《飯》、《浮雲》、《放浪記》，以及在盧卡諾影展（Festival del film Locarno）拿了女主角獎的《當女人踏上樓梯時》，以及遺作《亂雲》等片。相比起二十多年前第十一屆電影節放映的二十二部作品，這次回顧的規模小了。除了電影節主事人對本地觀眾口味的考慮，這個現象恐怕和導演生前的東家東寶不積極推廣也有關係。
有趣的是，傳世的成瀨作品大概有三十多部，但在日本以外地區發行的光碟卻寥寥可數。近年，美國推出了他全部傳世的默片作品，不過這是舊東家松竹的出品。至於東寶攝製的成瀨作品，絕大多數只是在日本的電視上放映，就算是日本推出的光碟也為數有限。這點和松竹的小津，以至木下惠介等人全部作品的光碟都有海外的發行，待遇相差甚遠。這恐怕也是為什麼到今天，談到成瀨巳喜男，電影節還是要借其他日本電影大師，以至歐美評論人的口，來宣稱他是如何厲害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