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古直句悲涼/陳煒舜
東漢以降,五言詩逐漸成熟,出現了《古詩十九首》等優秀作品。但《古詩十九首》作者大多為中下層的文人,姓名早已消失。到建安時代,三曹與七子大量創作五言詩,進一步推動了這種文體的發展。如木齋指出,作於早年、紀錄董卓暴政的《薤露》在形式上雖然是曹操第一首五言詩,但在內在表達方式上仍然屬於四言言志詩的範疇,是使用四言詩的寫作方式加上一個虛字來湊夠五言的。如:
惟漢二十世,所任誠不良。
沐猴而冠帶,知小而謀強。
猶豫不敢斷,因狩執君王。
白虹為貫日,已亦先受殃……
自可「還原」為:
漢二十世,所任不良。
沐猴冠帶,知小謀強。
猶豫不斷,狩執君王。
白虹貫日,已先受殃……
這說明曹操早年還不太適應五言詩的寫作。至於建安三年所作《蒿裏行》,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五言詩: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
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
此作誠然標誌?孟德五言詩創作質量的顯著提升。
孟德詩無論四、五或雜言,多採用樂府曲牌,上文所談四作皆是。這些來自民間的樂府詩,往往遭文人視作委巷俗曲,難上正席。而大量擬作樂府者,曹操蓋為第一人。從此以後,樂府詩地位才逐漸提高。此外,孟德晚年老驥伏櫪,創作了《氣出唱》、《精列》等作聊以自慰,所謂「養怡之福,可得永年」也。這些作品上承《楚辭.遠遊》,下開曹植、郭璞遊仙之詩,地位頗為重要。
聶紺弩說得妙:「諸葛亮也好,周瑜也好,兩心相照,甚至共同把曹操的戰船燒了,並因之釀成殺機,但『月明星稀,烏鵲南飛……』之類的詩,卻一句也做不出。」的確,「釃酒臨江、橫槊賦詩」,就足以使孟德壓倒當時一切人物了。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