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聖十字教堂瞻仰文藝巨擘/林中洋
圖：米高安哲羅墓/網絡圖片
在佛羅倫斯的聖十字教堂前，我對於進不進去有些猶豫不決，雖然知道，意大利文藝復興的先賢如米高安哲羅（又譯：米開朗基羅）和伽利略都葬在這裏，這是我非常想參拜一下的地方，但是，我讀過的介紹都警告說，這裏是個特殊的亡靈集中地，一個正常人很難不被裏面陰森的氣氛嚇倒，所以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者莫入。
我丈夫於是說：「那我先進去探一下情況，如果真的太嚇人了，你就別進去了。」這反倒激起了我的勇氣，就說沒事的，我一定會活?出來的。那份忐忑的心情在進入教堂的瞬間就化解了，裏面闊達通趟，與一般的教堂相比可能要稍暗一些，但是並沒有引發心肌梗塞的危險，我丈夫也明顯鬆了一口氣，說：「比這更陰森的教堂多了去了！」我愣了一下，他壞壞地笑道：「比如科隆大教堂！」我也笑了，確實如此，能比得過科隆大教堂那份陰森的，世間少有。
和西方的很多大教堂一樣，這座建造於十三世紀的聖十字教堂也是集教堂、墓地、藝術與歷史於一身。它呈丁字形結構，地面由一塊又一塊的墓碑組成，墓碑下面躺?一個又一個佛羅倫斯的達官貴人或是優秀子民。教堂後部的兩側牆壁上，是無數個大小不一，或樸素或華麗的墓葬、棺柩和紀念碑，很多文藝復興的代表人物都葬在這裏，因此，聖十字教堂也被稱為「意大利的先賢祠」。
在米高安哲羅的墓前，我駐足良久。這座墓呈門樓式結構，頂上有覆蓋?好幾個小天使的紅色帷幔，棕黑色的大理石棺柩上立?米高安哲羅的胸像，圍繞?石棺的，是三位沉思肅穆的女子，皆由白色大理石雕成，分別代表?墓的主人在繪畫、雕塑和建築方面的成就。我曾在羅馬仰望過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氣勢宏偉的穹頂和西斯汀教堂（又譯：西斯廷教堂）美輪美奐的天頂畫《創世紀》，也曾被雕塑《聖母憐子》（又譯：《聖母慟子》）感動到流淚，這些，都是米高安哲羅的代表作。這一次，在他的故鄉佛羅倫斯，在被他的城市引以為豪的《大衛》雕像前，我又一次感到震撼。這是一件五米多高的巨大雕塑，由一整塊大理石雕琢而成，它展現了戰前的大衛，目光堅定，英姿勃發，全身的肌肉，甚至經脈與血管都細膩如生，這可是一刀一鑿雕出來的，如此的工作，需要的不僅是天賦與靈感，以及藝術家的眼光與才能，還要有不懈的堅持與勤奮才行啊。一個人一生裏若能成就一件米高安哲羅式的作品，就已經很了不起，甚至可以流芳百世了。但是米高安哲羅，卻給人類留下了這麼多珍貴的禮物，怎能不令人驚嘆與景仰。
與米高安哲羅的墓相比，但丁的榮譽塚就顯得樸素得多了，一色的白大理石。但丁去世近五百年後，人們才在聖十字教堂為他建了這個榮譽墓地，棺材裏是空的。站在墓前，想到這位被譽為舊時代的最後一個詩人和新時代的第一個詩人，想到他的敢於質疑以及對靈魂自由和真理的不懈追求，這樣的人，和佛羅倫斯的其他巨匠如米高安哲羅、伽利略及達文西（又譯：達芬奇）一樣，彷彿是上天派到人間的天使，從不同的領域將歐洲從中世紀的陰影裏引領出來，走出了文藝復興的第一步，更為後來的人文主義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這不僅是歐洲的財富，更是人類的財富。
站在但丁墓前，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神曲》裏的片段，開始不由自主地想像自己的靈魂在三界之間自由飄盪，背景是巴赫的音樂，忽然間，我的腿有點發軟。
走出教堂的時候，早春的陽光灑滿了面前的廣場，和剛才的陰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停下腳步，仰起頭閉上眼，讓那份溫暖照耀進心田。活?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