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倩盈的悲哀/吳軍捷
幾天前,筆者出席立法會政制事務委員會的《國歌法》本地立法的公聽會,會上一名年輕女子發言說:「我不愛中國,一聽到國歌就作嘔,以前在學校聽到國歌我就低頭默哀,這是家庭教我的。立了《國歌法》,強迫我們這些不愛國的人愛中共國,不公平,也缺乏人權,我會帶着侄子輩的年輕人奮起抗爭。」我因為她坐在前邊不遠,所以聽得真切,亦知道她是香港學聯主席張倩盈。
「聽國歌作嘔」令人憤怒
「一聽到國歌就作嘔」,這是多麼令人深惡痛絕的情感啊!望着這個並非異族,至多二十出頭的女大學生,我不由的想,如果真如她所說,是家庭教育出來的,她又會出身自什麼家庭呢?香港居民中,有不少在1949年前後來港,與共產黨打過仗的國民黨人;也有不少在歷次政治運動中遭受迫害的人,他們曾經都與共產黨有過深仇大恨。但他們恨過國歌嗎?前一類人,都年屆八十以上,經歷過日寇侵略的日子,許多人還唱過《大刀進行曲》,打過日本仔。我不信他們會對《義勇軍進行曲》如此反感。後一類人大多是六七十年代來港,當時內地動亂,傷了不少人。但近四十年來,還是這批人最早返回內地投資設廠,賺到「第一桶金」。內地落實不同政策時,這類人雖仍有不滿,但並無與共產黨死戰到底的狠心。
從概率看,這兩類傳統的「反共」「懼共」家庭,一般不會培養出後輩有這種「聽到國歌就作嘔」的情感。只有個別極少數家庭,一直拒絕與內地來往,不知中國變化,堅持用仇恨教育下一代的,才可能出現這種情感異像。如果張倩盈出自這類家庭,那真是她的悲哀。
但據我的觀察,張並非順從長輩的乖乖女,其對國歌異乎尋常的抗拒,來自家庭教育之因甚為可疑。更大的可能,是她認知的偏失。她可能從小不知道自己的祖上來自何處,香港又是經過多少磨難才有今天的成就。不知道在香港歷史上,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外來移民、英國人和外國人,以及內地政府的政策對香港發展起了什麼作用。她根本不懂得僅從地緣政治上,香港本來就是中國的一部分,這個事實連港英政府亦不敢否認。遺憾的是,回歸後特區政府並沒有在教育上,向回歸前後出生的孩子灌輸國家意識,這也是張倩盈的悲哀。
愛國其實是一種情感,只能在環境裏薰陶,在愛的溝通中泛化。香港的孩子,大都從小學習感恩,學會愛,愛父母,愛家庭,愛自己所居住的地方,形成一種初始的生活習慣和感情,進而愛香港,認同自己的祖先,尊重源遠流長的傳統文化,也就尊重我們所屬的祖國,愛家愛國是一種天然渾成的東西,希望孩子都走文明社會的共同正路,沒有什麼不公平的。張倩盈生活在香港,也該懂得愛與感恩吧?
「聽到國歌就作嘔」的人,吃中國菜、飲中國水、使用中國語言及文字時不會「作嘔」嗎?那麼,張倩盈難道如伯夷叔齊一般「不食周朝粟,采薇而食之」,定或是只用洋貨、洋文?我們該信她的言還是行呢?缺情寡義,言行不一,也是張倩盈的悲哀。
我們能夠假設張倩盈出身極端反共家庭、對中國一無所知、對來自中國的物、情、文化無比抗拒,是立志帶領青少年奮起抗爭的青年領袖嗎?想深一點就知道,「作嘔」未必是真,有如小孩撒潑時的假話,要氣父母,就說你最不愛聽的話。缺乏對中國人情感的培育,這才是真實的。香港政府在這方面缺乏主導,以至絕大多數香港青少年與內地廣有接觸而未必看到一個真實的中國。想當領袖,沒有錯;但想藉「反中」紮起,則絕對錯了。
香港要實踐「一國兩制」,市民繼續享有自由,絕不是用對抗中央的方法,而是需要盡釋香港的優勢,融入國家發展中才可以達到。這個道理,許多偏執的自由主義者都弄不懂,何論張倩盈?懵懵懂懂就想當領袖,八成是受了有心人的蠱惑,站在了刻意遏制中國發展的那夥人一邊。她想帶人抗爭,如何抗爭?和平時代違反《國歌法》,只會被刑事處罰,若是戰時,就是漢奸行為,人人得而誅之。香港年輕人都精叻過人,我不信有幾多人隨張而行。為人作棋子,飛蛾撲火,是張倩盈的一大悲哀。
須反思「張倩盈現象」
出現張倩盈現象,我們值得反思的是:一個社會、一個地區,以至一個國家,共同的意識和歸屬感,亦即國族意識的形成要有恆久的文化沉澱,它是社會穩定的基石,繼承的方式端乎政府的取向。講大戰略、講發展方向,是廟堂之士的責任,平民百姓,是不能靠講大道理維生的。務實的政府,應該在大道理的指導下,用種種方式,整合社會的力量,在各個方面從小培育民眾尊重祖宗、敬畏天道的好習慣。人是靠習慣生活的,能改變人生的不是你聽過的大道理,而是你在日常生活中的小習慣。如何在家庭、學校、社會環境中形成一個綜合的情感效應,是一個系統工程,許多專家都懂,不需我詳述。再定個五年十年計劃,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只是正如老子所說「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供為政者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