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思捷演繹舒伯特套曲/嘉 嫻
圖：英國男高音歌唱家博思捷
馳譽國際樂壇多年的英國男高音博思捷（Ian Bostridge）將於本月下旬來港舉行兩場獨唱會。對喜愛聲樂的觀眾來說，這當然是一則讓人充滿期待的喜訊。
說來有趣，這位在聲樂界廣受歡迎的男高音，原來並非紅褲子出身。打從學士、碩士以至博士，他所修的學科，完全與音樂無關，而他的知名著作，竟然是《巫術及其演變》。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博思捷在高等學府教授英國史及政治理論。到了九五年，他才正式轉為全職歌唱家，既唱藝術歌曲，亦參與歌劇演出。單以近期而言，他在一八年製作的《安魂曲》（Requiem）唱片，就深得樂評界認可。
去年推出《安魂曲》歌集
根據博思捷親述，當一六年他在加拿大演唱布列頓《戰爭安魂曲》時，總覺得關於用作提醒世人戰爭禍害深遠的音樂，似乎少之又少，於是他將歷年唱過有關戰爭創痛的歌曲集中一起，當中包括Butterworth、Weill及Stephan這三位作曲家分別為英國詩人豪斯曼、美國詩人惠特曼及德國詩人Gerda von Robertus的詩作所譜的歌曲，這些歌曲，並不是以安慰戰爭死難者靈魂為主題，而是集中描述戰爭死難者的親人對亡魂的哀痛。他在一八年灌錄這張唱片，是要紀念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一百周年。
不過，博思捷今次來港，並非選唱這類反戰歌曲，而是在兩場獨唱會分別選唱兩套十分熱門的歌曲，即舒伯特《美麗的磨坊少女》及《冬之旅》。舒伯特（一七九七至一八二八）在短短一生裏，寫了大約一千二百首樂曲，單是藝術歌曲，就佔了一半以上。當中有三個「聯篇歌曲集」（或可稱為「套曲」），計為：譜自德國詩人穆勒（Müller）詩集的《美麗的磨坊少女》和《冬之旅》以及將海涅（Heine）和雷爾斯特布（Rellstab）等詩人的詩作編合而成的《天鵝之歌》。
《磨坊少女》浪漫抒情
一八二三年，舒伯特處於際遇不佳、生活成愁的日子裏，偶然翻閱穆勒一本題為《據一位旅遊號角手遺稿而寫就的七十七首詩》內的二十三首詩之後，深受詩裏的故事及意境感動，於是隨即揮筆將其中二十首譜成以鋼琴伴奏的歌曲。詩集裏的故事敘述一位流浪的年輕磨坊工人某次路經一個磨坊，被主人的美麗女兒深深吸引，於是停止流浪，留在磨坊工作，希望多些親近這位純真少女。 雙方本來發展有望，怎料某天有位綠衣獵人路過磨坊，奪走了少女的芳心。青年失落之餘，抱着少女先前所贈花朵，投河自盡，遺下一段淒美的苦戀故事。
雖然套曲裏的二十首歌曲在故事上有連貫性，但舒伯特在譜曲時故意淡化彼此的明顯關連，而盡量做到每首歌曲都可以獨立成章，但綴合起來又可以連成一體。另一方面，樂迷聆聽這個套曲時，可以多些留意舒伯特刻意營造的鄉間民謠風韻。
《冬之旅》道盡孤獨哀鳴
同樣是取自穆勒的詩作，舒伯特在一八二七年，亦即逝世前一年譜成的套曲《冬之旅》，在內容、氣氛、樂感上與《美麗的磨坊少女》迥然有異。如果說《美麗的磨坊少女》是一套清幽浪漫而略帶淡淡愁緒與絲絲哀傷的歌曲，那麼貫串全套二十四首歌曲的《冬之旅》，就是一種生活多舛、精神不振、病痛纏身的哀鳴，而這堪堪是舒伯特離世前的真確寫照。
兩個套曲的另一明顯分野，是死亡的氣氛截然不同。在《磨坊少女》裏的青年，雖然失戀而自盡，但他得到小溪清流的慰藉，在溪水擁抱下享受寧靜的永生；反觀《冬之旅》的主人翁連這種寧靜浪漫死亡的機會也沒有，到了終曲「老樂師」，年老孤單的老樂師所響起的，是一種只有孤單潦倒而彷彿難望止境的樂聲。
喜愛浪漫曲的樂迷，如果有意探索舒伯特歌曲妙韻，可參閱John Reed《The Schubert Song Companion》（曼徹斯特大學出版社，一九八五）。書內按歌曲的字母次序排列，方便檢索。全書資料詳實，解構清晰。
這兩套歌集既是聲樂與器樂的優美配搭，更是音樂與文學的上佳結合，是人類藝術的至高體現，而博思捷十多年前灌錄的相關唱片，亦獲得樂評界高度讚賞。殷切企盼博思捷今次在女鋼琴家喬珍尼伴奏下可以帶來一唱難忘的演繹。
編者註：「博思捷與喬珍尼：舒伯特聯篇歌曲」獨唱會定於一月二十五日（美麗的磨坊少女）及二十六日（冬之旅）在香港大學李兆基會議中心大會堂舉行。查詢電話：391781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