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台客聚】江湖體與文人畫
潘國森
智能手機和互聯網高度普及，再加上自媒體興旺發達，徹底改變了中國社會的面貌。初唐四傑之首王勃最為人熟知的名句必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前些年智能手機未算通行，筆者已經感覺這「天涯若比鄰」要到了我們這代人才真正實現。頻年以來經網絡結識上熱愛中國傳統文化的年輕朋友，中國內地、旅居歐美的都有，當中有些還從未會面呢！感受頗深的，還有今世再無「懷才不遇」了！任誰有一門巧藝傍身，都可以將自己的本事送上網絡世界。若得網友廣泛認可，還有機會發家致富。
近日廣西一位十來歲的少年李明，就因為書法漂亮可觀，成了網絡紅人。結果毀譽參半！譽者盛稱為書法神童；毀者竟謾罵其書法作品「邪惡」、是「文化垃圾」！甚至斥責他這樣寫下去就會「廢掉」云云，是為「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惡毒詛咒版！攻擊這位少年人最狠的幾位都有「書法家」的身份。職稱有高到碩士生導師，亦有僅僅是書法家協會一會員，身份地位就略嫌寒磣了。
筆者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中國書法有一種「江湖體」，眾「書法家」要剷除之而後快，李明小友還被要求停止再在網絡發表書法作品！筆者忽然想到「文人畫」（又稱「士人畫」）這回事。有功名的讀書人崖岸自高，難免會有輕視沒有功名、讀書那麼多的宮廷畫家、民間畫家。舊社會入門級功名是生員（又稱秀才、茂才），起碼抵得今天一紙大學本科學位的文憑或更高。不過「文人畫」講究全面文化修養，前人認為要詩、書、畫、印皆精。
換言之，「文人畫」除了繪畫之外，還得要畫家自己能題詩、精於書道、精於篆刻。此所以文人畫家自認高人一等仍算有理。但是今天圍攻李明小朋友的「書法家」會作格律詩詞嗎？會傳統水墨畫嗎？會治印嗎？若僅僅在大學教授書法，只刊行過書法作品集，沒有書法理論的著作，怎樣指導碩士生做學術論文呢？
我看內地書法老師學者化、教授化似乎過了頭。琴、棋、書、畫，都是舊日讀書人要接觸的「雜學」，書排名尚在畫前，皆因繪畫的筆法源出書道。中樂演奏老師、圍棋象棋老師、繪畫老師應該起碼跟書法老師比肩，難道又要學者化、教授化？
一幫學者教授書法家看一個少年人的書法不順眼，風急浪高，好戲還在後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