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而有征】球場
劉 征
剛剛結束的第四屆歐國聯賽場上,C朗拿度以40歲高齡再次出戰,並帶領葡萄牙隊獲得冠軍。從古至今,足球賽場上從來不乏英雄。尤其一想到這個眾神都受到衝擊的互聯網絡,似乎有一塊淨土,那就是足球賽場。這些球星,無論是已退役的,抑或是現役的,無一例外都受到了尊重。就好像球場的碗形結構真的起到了封閉的作用,把一切流言蜚語、時代變遷都擋在外面,令一種來自於身體的競技和較量成為唯一被關注的東西。
就好像古羅馬的鬥獸場那樣,這是一個只關注力量、絕望和抗爭的領域。儘管現代體育和傳統鬥獸場上的嗜血表演不可相提並論,但從拚搏與天分的角度看來,誰又敢說它們不一樣的呢?而它們的外觀也幾乎相同。體育競技類的比賽場地都被圍在一個圓形的大型場館之中,那裏有一個凹陷的舞台,觀眾則像眾神一樣坐在四周。
這簡直是最理想和最突出觀眾平等性的一種建築設計了。在球場的四面八方,都有可以進入的大門、可以避免擁堵。一旦進到內部,你甚至於什麼都不用幹,僅憑視覺就可以完成一種運動。那不是你在運動,但有人在代你運動,你僅需要具備的就是意念。甚至於,一個未經訓練的觀眾也可以在球場感受到這運動的魅力。因為在這場競技當中,根本沒有故意耍帥和表演的空間。為了取勝,人人都得拚盡全力。於是,你會看到一個本能的、離開了修飾的、自如的行動被展示出來。
而它最具魅力的地方在於,當人全力去幹某一件事的時候,他又忽然展現出一個瞬間的精彩,這精彩就連觀眾看的時候都沒預料到,卻就在千鈞一髮之間被球員依靠本能解決了一個難題。我們作為這一幕的見證者,一下子被深深的震撼了。因為一個你連想都來不及的一件事,卻被別人用行動在那麼短的時間實現了。這是只有超人才具有的能力。而它匯聚了力量與本能、日常訓練積累的技巧,以及某種機緣巧合之下的靈機一動,就那樣在毫無徵兆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我們的面前。
於是,一個叫做觀眾的凝視不再是一種凝視,當中沒有壓力,只有讚許,並帶着對於我們自身永遠也無法企及的高度所產生的深深震撼,由衷的崇拜場上的球員,並記住了他們的名字。這甚至突破和挑戰了邊沁或者福柯對於權利關係的思考。在他們看來,凝視者擁有權利。球賽或者任何競技類項目則不然。一個高超而卓越的、發自於內心去做一件事,並出於努力在一個機緣巧合下恰恰獲得了一星半點的成績的人,是真正意義上的有別於常人的一種更加高超的行為的展現者。那麼,他/她處於被凝視的地位剛好使之具有成為偶像的機會。
這是古羅馬鬥獸場所完全不同的現代邏輯。把一種殘酷取樂變成訓練、體力、天分合而為一的樂觀主義,將不表演呈現為一種表演,令被凝視者成為被膜拜者。一切都是可變的,唯一不變的,是人對於好的原始渴望。就像C朗所做的突破了年齡極限,以及年齡所必然帶來的體力衰退。他克服了這障礙,並用技術彌補了自然,讓球迷再一次被他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