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 園/低精力人群\蓬 山
睡前刷手機,看到熱搜榜赫然列着「正式確認為低精力人群」─這可真是精準推送給「患者」啊。我迅速歸隊。其實,「低精力人群」說白了就是懶。不過這個新穎標籤,好似給我們這種容易疲勞、專注力短暫、天天喊累的人上了一層保護色,坦然地避開「懶人」的污名化。
不知從何時起,人們的說話方式慢慢發生了變化。以前說美、醜,現在說顏值高、低。可不要小瞧這種互聯網時代的詞語變形記和「修辭漂流瓶」。要是被人說「醜」,我心裏可不舒服(雖然事實如此),但是說「顏值低」,就沒有那麼難過呢。美、醜是斬釘截鐵的定性詞彙,說「醜」,那我與東施、卡西莫多就是一類人。但顏值高低卻是一個彈性區間,我顏值雖低,但自感也有五十分,比東施的三十分高多了,不是一個檔次的。
又如「價格敏感型消費者」,是「窮人」的修辭學升級,瞬間完成從生存困境到消費策略的轉換,給苦澀的生活裹上一層哲學化的糖衣,比「沒錢」、「摳門」要體面許多。「PPT紡織工」、「表哥」、「碼農」,分別指代日常與PPT文案、Excel、編程代碼打交道的文秘、財會、程序員們,打工人自我解構,調侃着職場中忙忙碌碌的表演性勞動,保留了些微「技術工種」的體面感。外賣小哥化作「銀河護胃隊」,其實哪有什麼星光熠熠的霸氣,全是風吹日曬的粗礪。
這些自創的冠冕,如同一面面棱鏡,從枯燥乏味的困境中折射出七彩的微光。一些被生活重負壓彎的詞彙,在指尖和鍵盤完成了注入親和力的轉譯。在集體的自我解嘲中,竟能生發出樂觀解壓、緩釋焦慮的力量,在哈哈一樂、會心一笑中,苦澀竟然也有那麼一絲回甘。有人將其稱為「精神防波堤」,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