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還是助手? 藝術家共話AI





隨着AI快速發展和創新,藝術家們不僅在創作形式上進行了大膽的探索和嘗試,AI也給藝術的欣賞方式上帶來了新的體驗和視角。早前,藝術家程然和任哲做客啟德體育園舉行的「Art&Culture:AI人機共創——藝術創作新紀元」論壇,討論如何利用最新的科技成果來推動藝術的進步,以及AI如何改變人類對藝術的理解和欣賞方式。論壇結束後,兩位藝術家接受香港文匯報記者專訪,他們一致認為,AI和藝術家之間是「共生」關係,但AI永遠無法取代藝術家。在三月底開幕的「徐冰在香港:英文方塊字書法」預展時,香港文匯報記者提問藝術家徐冰對AI的看法,徐冰則表示自己其實早有嘗試。當科技浪潮拍打藝術海岸,AI與藝術家的對話便激盪出層層思辨的浪花。●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丁寧、小凡
這場關於「人機協作」邊界的討論,在書法、雕塑與新媒體藝術領域展現出多維度的碰撞。徐冰在二十年前便試圖用計算機生成「英文方塊字」,卻發現書法審美終須人為考量;任哲視AI為「武器」,強調創作者須以「心」支配技術的「腦」;程然則看到AI如鏡,既映照出藝術家的效率渴求,也折射出原創性在數位複製時代的堅守。
徐冰: AI無法做到字體審美
「英文方塊字」是徐冰自1993年起創造的形似中文、實為英文的新書寫形式,在科技飛速發展的當下,「英文方塊字」是否能用人工智能來創作?徐冰稱,其實早在20多年前,他便與日本的一家美術館做實驗,向計算機輸入英文後即可自動生成方塊字,不過他認為生成的字並不好看,因為「方塊字藝術需要的就是人的審美」。徐冰形容書法是很「敏感」的,這一筆落在這,下一筆的位置就要隨之調節以達到協調。AI欠缺了人的感官,因此無法具備人類的審美能力,從而不能實現字形的美觀和筆觸的細膩。
徐冰還表示,自己有一個一貫的藝術理念,那就是:藝術創作的能量來自於社會現場的能量。「手機也好,科技也好,這些都是新的社會現場。我其實比較關注科技的進展,也做過很多與科技相關的作品,比如說我的《蜻蜓之眼》和人工智能無限電影項目。」徐冰說,「計算機可能是沒有上限的,我們人腦發展也沒有上限,未來會怎麼樣誰都不知道。」
任哲: AI與藝術家是共生關係
任哲表示,「AI需要藝術家的原創作品來豐富自己的素材庫,而藝術家則可以使用AI加速資料查找和整合的速度,所以兩者是一種共生關係。」他說,AI的優勢在於,能把所有的現有數據集合並尋找到最優選擇。但也正因為此,這個優勢只是將人類的經驗進行「整合」,而藝術是關於「創作」,是「意外的火花」,它不應是資料庫中已經存在的內容,而應是全新的。所以從這個角度,AI永遠取代不了藝術家,「能夠被取代的也談不上藝術家。」任哲說。
問及目前是否會使用AI輔助創作,任哲說沒有,「我的創作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AI沒有情感,它就像『大腦』,但『大腦』需要『心』的支配。」AI和藝術家的關係,應該是「心腦合一」「知行合一」的關係。
任哲認為,AI是一種武器,而這個武器若要達到「順手」,就需要兩者之間互相磨合,找到中間的那個點,但這絕對不是迎合。任哲說,好的藝術作品應該能具有對抗時間的「永恒性」,它並不是一種潮流,它不是迎合當下的觀眾而在未來就會被拋棄,而是無論從哪個時代來看,都能感受到作品中有藝術的光輝在閃耀。
程然: AI在香港前景廣闊
程然表示,AI決不能取代藝術家。:「AI的算法是基於普遍概念的問題和答案生成,它不能替代創意,因為藝術和創造力帶來的並非『普遍概念』,而是『普遍概念』之外的『極少數』部分。」但同時程然也承認,「AI的發展確實能帶給藝術家便捷,比如減少他們搜集資料的時間。藝術家應進一步探索和強化AI帶給創造的可能性。」程然總結,AI和藝術家之間是一種「互補」或者「雙生」的關係,「AI能夠節省時間,創作者通過使用AI能夠更快速得到基礎問題的解決方案,因此可以釋放大量人力,從而更專注於創作視角。」
程然認為目前藝術家使用AI創作的困難在於,當創作者自身的觀點和AI的觀點發生衝突時,應如何抉擇判斷。另外使用AI創作可能還面臨倫理、法律和版權問題,「這是一個全新的媒介,勢必會面臨以前從未有過的問題。AI的圖像是基於什麼藝術家的數據生成?這些圖片是否具有版權?使用AI創作的藝術家是否擁有這些版權?這都是要謹慎對待。」
程然說,目前藝術家們對AI的態度分為兩類,「一類是從事媒體藝術和科技藝術的藝術家。他們對AI的態度更為開放,而另一類則是傳統媒介和手工藝的藝術家,他們對AI還有很多疑問。」記者問及目前市場對AI作品的接受程度,程然則表示市場的「開放度」和「接受度」很高,因為AI代表的是「新時代」。另外程然還說,AI在香港市場的前景一定非常廣闊,「香港本身是藝術文化產業非常發達的城市,這裏有很多優秀的展覽和藝術交流活動,也有很多的可能性,所以在這裏,AI一定會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