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河山 完璧國寶 祝勇新作再現故宮文物南遷史
1933年山海關失守，為躲避戰亂，保護故宮裏的文物珍品免於損毀劫掠，一批老故宮人帶着萬餘箱文物離開紫禁城，開始了漫長的遷徙之旅。半壁河山，完璧國寶。故宮文物南遷時延二十五年，地迤萬餘里，創下人類文明史上規模最大的、在戰爭中保護文物的奇跡。
今年是故宮博物院建院100周年，也是抗日戰爭勝利80周年，由知名作家、故宮文化傳播研究所所長祝勇所著的兩卷本長篇小說《國寶》日前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再現九十多年前故宮文物南遷的動人故事。「人在，文物在。一場南遷，見證百年沉浮。」祝勇近日接受香港文匯報專訪表示，抗戰既有正面交鋒，也有書生報國，希望能在歷史與文學的交融中，回溯那段歲月塵封的家國情懷。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張帥 圖：受訪者提供
作為故宮文化研究者，祝勇近年來持續書寫着故宮的典故傳奇。「《故宮六百年》寫到最後一章時提到故宮文物南遷，好像為接下來寫故宮百年院史上這一件大事特意埋下了伏筆。」祝勇介紹，他旋即從《故宮六百年》投入到《故宮文物南遷》的寫作中，為還原歷史真實，重走南遷路線，採訪了多位親歷者。而了解越多，越是發現這段歷史有太多難以盡述之處，大量細節栩栩如生在心中呼之欲出，長篇小說《國寶》由此誕生。
《國寶》圍繞老故宮人那文松護送石鼓等故宮文物南遷展開，通過一個家庭的悲歡離合、聚散流徙，講述其因南遷而波瀾飄搖的家族史，以小見大、以家映國，從煙火日常的民間立場見證磅礡滄桑的近代中國。它將文物南遷的「物之遷徙」與家族離散的「人之流徙」並置，形成雙重敘事脈絡，展現出民族文明傳承的鮮活歷史。
小說跨越了九一八事變、長城抗戰、盧溝橋事變、淞滬會戰、南京大屠殺、豫湘桂戰役、北平和平解放等諸多重大事件。「這些都是作為『幕後』隱隱地存在着，決定着我書中人物行進的路徑。」祝勇稱，出現在小說「台前」的還是中國人的日常，是深深嵌入國家「大歷史」的私人「小歷史」。
文化戰線書生報國
今年是抗日戰爭勝利80周年。曾經，在烽火亂世之際，中華文脈的存續懸於一線。祝勇介紹，故宮南遷的文物皆是國寶，其中有總計79,338卷的《文淵閣四庫全書》，有中國保存最完整的佛學大百科全書《龍藏經》，有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顏真卿的《祭侄文稿》等精品書畫，還有每隻重約一噸、上面鐫刻着神秘文字的先秦石鼓等，任意一件都有無可取代的歷史文化價值。那文松等故宮前輩立下「人在，文物在」的誓言，此後經歷了長達十數年的顛沛流離。
南遷的故宮文物先至上海、南京，再分三路向西南大後方疏散，輾轉多地，最終存於四川巴縣、樂山和峨眉的臨時庫房。有學者指出，在當時眾多博物館文物損失慘重的情況下，故宮文物受損不及萬分之一，「半壁河山，完璧國寶」，就算是在和平時期，要完成如此大規模的文物萬里遷存與保護，也極為不易，這在世界文物保護史上是極其罕見的奇跡。
「在艱苦的抗戰條件下，老故宮人對文物精心安放，比如南京朝天宮庫房在1936年建成，在當時就有空調設備，這樣的文物庫房放眼整個亞洲也是首屈一指。」祝勇指出，面對戰亂、饑饉、疫病等災患，當年國寶守護人的生活水平極低，但卻完成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在文化戰線書生報國，保存了民族文化血脈，其意義不亞於在正面戰場上陣殺敵，「更重要的是，故宮文物在遷存保護中還在國內外進行了多次展覽，向全世界展示中華文明，這在當時極大激發了國人的文化自信與抗戰必勝的信心。」
虛構文本契合歷史真實
祝勇此前的作品多以非虛構為主。談及此次轉型小說創作，他稱一直在謹慎使用以前慣用的紀實性語言和背景，擔心這樣會把小說的肌理破壞掉，「非虛構的作品只要能把材料打通就好辦，小說的挑戰是怎樣讓虛構的敘事線能夠延展。」
小說中嵌入了不少藝術評論、書畫鑒定、文物修復等專業知識，盡量實現知識性與文學性的平衡。之所以如此，祝勇解釋他還是迷戀文學寫作的專業性，期冀文本虛構的部分能夠與歷史的真實契合得天衣無縫，在歷史與文學的交融中，回溯那段歲月塵封的家國情懷。
作家劉心武評價，《國寶》將千年丹青與萬里河山、文化守護與人性光澤創造性融合，淬煉出一段關於民族記憶的壯闊史詩。作家梁曉聲認為，「國寶」在小說中有兩重含義，故宮的南遷文物是國寶，在抗戰大背景下，中國人的家國情懷是文化精神之寶，「保護現實中的文物與傳承文化上的寶貴精神遺產，兩個方面寫得都比較充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