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見錄/藏書悲喜錄\胡一峰

  有句歇後語說,孔夫子搬家─盡是書。我不敢稱夫子,但每次搬家,最頭疼的是書。我愛淘書。在北京求學工作生活二十多年,積攢了許多書。書櫃從兩個到四個再六個再到八個,直到放棄買書櫃,任由書堆放在桌上、椅上和地上。據說愛因斯坦的書房就是雜亂的,那麼,先在雜亂上向大師看齊吧。

  這些書,大部分是買的,小部分是作者或出版社送的,有一些是讀大學時節衣縮食買下來的,還有一些是千里迢迢從外地甚至從國外冒着行李超重的風險背回來的。這些書,未必每一本都已讀懂,但每一本的來歷我都記得,它們像白楊樹皮上的「眼睛」長在我的生活中。因而書多而雜,明知家裏有,急用查閱時卻常常找不到,只好求助於電子書數據庫。每次想清理一下藏書,又總捨不得坐擁書城的滿足。

  前幾天搬家,平日裏翻書的愜意成了搬運的苦惱,讓我下定了清理的決心。別看書長得方正,搬起來比傢具電器費事得多。先得打包,上策是裝箱,但搬完家後幾十個紙箱只能扔掉,既浪費又不環保。我的辦法是打捆,捆書最好用的是布條,裁開一條破舊的床單,裁成約二指寬,捆起來既結實又緊繃,拎起來還不勒手。大半天勞作,把「漂流」在各處的書集中到了客廳。搬家師傅一進門,見到堆在客廳的小小書山,眉頭先皺了起來,我只好站在「書山」前,陪着笑,解釋道:幹我們這行的,就是書多。又說,這些並不都搬走,有一部分是準備賣掉的。

  到了新家,給書鬆綁,分門別類放到書櫃裏,又是一項耗費時間的浩大工程。不過,每次把藏書全部翻撿一遍,總會「發現」一些有意思的書,並在重讀中獲得新的收穫。這大概是搬家的贈禮吧。至於忍痛割愛去了舊書店的書,只能希望它們盡快去到另一些愛書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