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啤酒鴨
袁 星
前段時間，母親說過，家中的兩隻鴨子都是公的，不想再養。問我們吃不吃，不吃就賣掉，吃就殺了吃。自家養的，既沒餵飼料也沒亂打針，絕對差不了。我答覆留着吃，不賣。
這兒，街上有兩處賣烤鴨的。價格便宜，一隻二三十元。有時，十幾元就能買到。超市裏也有專門賣鴨脖、鴨翅、鴨頭的，都不貴。那種熟食，安全度難保障，讓人吃不踏實。最起碼，鴨子的廉價源頭存疑，或許就是一些突然死掉沒法批量銷售或沒達到正常售賣標準的劣質貨。烤鴨的味道，倒真不差。吃起來，心裏卻總有些顧慮。後來，幾乎就不買了。那兩處賣烤鴨的攤位，並未因有像我這樣的顧客而倒閉，固執地待在原地，風中雨中都在。當母親問吃不吃鴨子時，我突然意識到，偌大的小鎮，以及再遠些的縣城、鄰縣縣城和市裏，包括我去過的其他地方，好像真沒見到過專門的炒鴨店、燉鴨店。心中一時疑惑，鴨肉不能炒和燉只能烤？疑惑歸疑惑，沒深究。
上周五，母親把家中的那兩隻鴨子帶到小區旁一個殺雞魚的店舖，花了15元，讓人家給宰殺了。老闆說15元是優惠價，一般一隻至少收20元。鴨子比雞難處理，老闆費了老大勁才拾掇好。母親說，鴨子的毛太難拔了，沒有專業設備還真拔不乾淨。如果是雞，父親在家自己殺殺就行，根本不用這麼折騰。下班後，見處理乾淨的鴨子在廚房放着。母親不會做，怕做出來不好吃，沒敢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燉炒，只好查資料。網上有專門的烹飪視頻，不說「比着葫蘆畫瓢」，跟着教程現學現用也還可以。鴨肉的烹飪方法很多，反覆篩選，決定做「啤酒鴨」。活鴨子喜歡水，最愛在水裏游。死去的鴨子，肉被剁成小塊，放到啤酒裏燉，感覺多少有那麼點兒諷刺。大家都說，鴨肉不好處理，弄不好發柴發腥。炒雞、燉雞、煲雞湯、火鍋雞，我都做過。鴨肉做菜，還是頭一回。母親提來的那一袋鴨肉，是兩隻鴨子的。我沒敢都做，只取了一半先嘗試。
半年前，妻子去超市買東西。搞活動，贈送了兩隻小鴨子。小鴨可愛是可愛，只是沒地方養。帶回家後，先是放在一個紙箱裏，後來不得不讓母親帶回老家。農村到處是青草，也有糧食，鴨子不缺吃的。
鴨子被帶回老家後，小兒子還時常念叨，每次回老家，都跑過去看看他的小鴨子長大了沒有。鴨子小時，是在院子裏養的，小兒子回家就能見着。變成大鴨子後，父親把牠們放到東院牆外一個鐵紗網圍起來的圈子裏，有高牆阻隔，就見不着了。時間一久，兒子對小鴨的喜愛，隨之減了許多。鴨子帶到鎮上，不是當着小兒子面宰殺的。他只知道鴨子被殺了可以燉肉吃，也可能是太久沒見已生疏，沒表現出太大抗拒。跟他說鴨子被殺了前，還擔心他聽到後會不樂意，見到他反應淡淡，反倒有些出乎意料。
那兩隻鴨子，不是我養大的，沒啥感覺。若是我養大的，再讓我殺掉做菜，心裏肯定不痛快。在小巷裏住時，養過一條黃狗，養了十年左右吧，時胖時瘦，一直健康。鐵哥們跟我商量過幾次，想殺了吃肉。那狗大概三四十斤重，體型不是太大，也不算小了。鐵哥們說那狗已經夠老了，就算不殺，也活不了太久。話雖有道理，我還是找各種理由推脫掉。養了那麼多年了，不忍心。
那條狗死後，本想埋了，又得知狗不宜土埋。思慮再三，直接就近送到巷子口那家收購羊皮狗皮的店舖。老闆認識我，非塞錢給我，沒要。把狗送到他那裏，本就不是為了賣，是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歸宿。給他，算是做個無害化處理吧。
按照教程，我在鴨肉中撒入一把麵粉，反覆揉搓幾分鐘，然後清水沖洗幾遍，去除鴨肉中的血水雜質。鍋中倒入兩勺花生油，把控乾水的鴨肉入鍋炒乾，放入大蒜、薑塊、辣椒和八角，炒出料香。隨即倒入適量食鹽、生抽、蠔油、料酒，再倒入一罐啤酒。最後倒入適量清水，水深只稍微沒過了鴨肉一點兒。蓋上鍋蓋，燉煮約40分鐘，撒入蒜苗、青椒，斷生收汁出鍋。
出鍋時，妻子說：「味道聞起來挺不錯。」端上桌，大兒子率先夾了一塊嘗了嘗，評價「味道還行」。梓航平常不怎麼誇人，他說「還行」，就是覺得挺滿意了。小兒子見哥哥吃了也嚷着要，妻子忙夾給他一塊，小傢伙剛咬一口就脫口而出道：「好吃，好吃，真好吃！」我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那兩隻鴨子，在老家養大，沒餵飼料，主要就是吃草，不胖。把肉多點的，挑了挑留給兩兒子。我夾了幾塊肉少的入口，不是「老王賣瓜」，味道的確不錯呢。
兩隻鴨子，主要是父親養大的。他不殺，說是不會處理，我信又不信。母親把兩隻鴨子都帶到鎮上，這跟鴨子不太好處理關係挺大，卻也並非全部。明明是兩隻嘛，為什麼就不能留一隻在老家做菜吃呢？這跟其味道，可以說，似乎也沒多大牽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