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證供》高難度獨角戲
由澳洲裔劇作家Suzie Miller撰寫，2019年首度搬上舞台的《完美證供》（Prima Facie），過去幾年在澳洲、英美等地都拿下不少獎項。這齣約100分鐘的獨角戲，已被翻譯成不同語言於多國上演，而由潘燦良導演、蘇玉華擔演的粵語版本亦於去年底至本年初在香港登場。
《完美證供》講述刑事辯護大律師Tessa，擅長替性侵案的被告人辯護，她一直相信事實會通過盤問原告而變得清晰，透過反覆追問原告的證供而為她的當事人洗脫嫌疑。最終當事情發生在她身上時，讓她開始探究自己一向深信的法律正義及這制度存在的意義。
這套獨角戲對演員的考驗甚大，上下半部要呈現出完全不一樣的心理及情緒狀態。Tessa來自不算富裕的家庭，是家中最出人頭地的一個，事業如日中天，處理的案件戰績彪炳，有大律師行想要招攬她，愛情又好像得心應手，跟年輕才俊同事Julian似乎可以發展。因此，一開始的Tessa是個趾高氣揚、充滿傲氣的專業人士，她得意洋洋地向觀眾訴說她事業與愛情方面如何順利，一款大地在我腳下的姿態。筆者觀看的是停演兩天後的首場。未知演員狀態是否未完全恢復，感覺上演來有點用力，台詞唸得十分急促，也許為了讓上下半部的Tessa有所分別，上半部的聲線處理得較為沉厚，動作也刻意跳脫，「演戲」的感覺很強烈，觀眾看到的自信Tessa來自台詞內容而不是內心。
而劇情轉捩點是，某天晚上Julian去了她家，彷彿美滿的晚上，卻在她表示不願意的情況下，仍然一意孤行地迫使她發生關係而告終。Tessa一片混亂，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半夜才決定報警。蘇玉華將性侵發生時及事後Tessa的混亂狀態，透過急促繁亂的身體動作及短促的語句來呈現，觀眾頗能感受Tessa當時的精神恍惚及思緒不完整。
然後下半部Tessa變成一個對自己、對制度充滿疑惑的性侵受害者。當她坐在證人席上，被Julian的辯護律師反覆盤問，試圖挖出她證供的漏洞時，觀眾看到她對法律及制度的信任開始崩潰。劇本透過Tessa的自述，呈現法庭上的對答及Tessa自身的心理反應，同時讓觀眾開始了解被盤問的原告當時的精神狀態及思緒。蘇玉華慢慢將觀眾拉進主角Tessa的位置，明白到現存法律制度的缺陷及支離破碎。這部分演員的掌握較上半部為佳，在演繹Tessa的內心狀態上，層次也較豐富。
獨力演出的演員固然是焦點所在，但《完美證供》的舞台及燈光設計其實也相當出色。簡潔的舞台相當奏效，通過枱椅的移動便將空間變成Tessa辦公室、自己或母親的家、法庭，甚至街外。燈光的運用尤其亮眼，出色地襯托出場景的氛圍，凸顯劇情的變化和主角的內心世界，如Tessa被侵犯後的一場，暗藍的燈光突出了走在街上時她內心的沉痛及徬徨；而當工作人員移動家具時，慢慢掃過舞台的燈光讓人察覺到時間的流逝；當Tessa在窗後出現走到台前，燈光徐徐由上而下，反映了上庭前她忐忑不安的心情。
《完美證供》是個挑戰演員演技、刺激觀眾思考的作品，很高興能夠在香港舞台遇上。 ●文：聞一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