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紛飛/卑爾根的仲夏與嚴冬\小 冰

「一年四季裏,卑爾根有幾天差不多是永晝,有幾天差不多是永夜。永晝的日子,到半夜天空也不完全黑下去,太陽雖然落山了,它還遍撒餘暉,半明半昧的,朦朦朧朧的。」在挪威的卑爾根,民宿老闆傑克這樣描述他們的仲夏,那種夜色,差不多算香港同季節的傍晚。
「仲夏裏,一些服務項目從早上七點半開至深夜零點。凌晨三四點整理草坪,四五點踢足球,都是合理的。」他繼續道。卑爾根不愧「午夜太陽國」之稱,市民只管曬太陽,喝咖啡,享受生活,看日夜交替,與家人郊遊。他們看似不工作不睡覺,就算睡一會兒,到三四點鐘就聽到海鷗在屋頂上撲騰,那是香港同期凌晨的聲息。
這就給我帶出了系列疑惑:若不被時鐘提醒,當地人恐怕會忘記對時辰的判斷吧?時辰對生理有約束,他們是怎樣打破這種約束的呢?那幾近完美的時光不會太短暫吧?不會很快就消失吧?
事實上,我的擔心是在理的。冬季很快到來,轉眼晝短夜長。傑克轉而說他們的冬季,「那幾天差不多持續夜晚,太陽終於在正午時分露個臉,又轉眼即逝。為了躲避寒冷,走路的人越走越快,恨不得立即鑽進暖氣房。補貼旅行機票,獎勵生育,組織活動,政府和民間組織必須做點事。」
北歐的自然,仲夏和寒冬是兩個極端,正如太陽和月亮是兩個極端。一位在當地工作過的香港朋友說,「熬過冬天的人才知道,日光對人更重要。為什麼他們不用陽傘?因為陽光寶貴呀!」
「日照少了,公共設施的開放時間縮短,人們外出活動的意願降低,活動量減少。活動量少了會精神不振,精神不振會煩悶,煩悶了會抑鬱,抑鬱了會想東想西。偶爾聚會一下又算什麼呢?短暫狂歡之後又被長夜禁錮。」朋友住過了,他是過來人。
挪威北部有一種地區病SAD,是季節性情感障礙Seasonal Affective Disorder的縮寫。病因是不能獲得充足的日照,使人的情緒累積,變得無力。非抵抗抑鬱不可,否則會悲觀。
一方面是日不落、北極光、海岸線以及高福利;另一方面是光照少、不快樂、抑鬱症或者情緒低落。人若不堅強點,都難以忍耐下去,這些多棱鏡下的另一面,夏季到來玩一玩,看一看,樂一樂的旅行者,實在沒想過。
我認同這位香港朋友的說法,「仲夏的安逸抵銷不了嚴冬的孤獨。」我怕冷,又愛熱鬧,想想那裏的嚴冬,就可以接受香港的夏熱。你看這裏,陽光總是帶給香港人豐富的多巴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