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 園/「在豆腐乾上刻字」\蓬 山

  百歲作家王鼎鈞,從青年時期,與報紙副刊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他自言:「我經常緊追新聞記者的馬車,呼吸它揚起的灰塵,為報紙『在豆腐乾上刻字』。」這個「豆腐乾」,就是副刊裏的專欄。王老當年在台灣多家報刊上開闢專欄,其中之一就叫「切豆腐乾室隨筆」,還有一個「飲苦茶齋筆記」。豆腐乾佐苦茶,有嚼頭,有滋味。

  若說副刊是豆腐乾,新聞則如豆腐。豆腐保鮮期短,正如新聞是「易碎品」。豆腐乾可不一樣,耐貯藏,可即食,可涼拌,可熱炒,可燉煮。豆腐潔白,豆腐乾色澤偏黃。這也正好像新聞與副刊。新聞若泛黃變舊聞,或乏人問津;而泛黃的副刊,趣味意蘊依舊悠遠。新聞如啤酒,講究鮮榨,爽快暢飲;副刊如老酒,窖藏陳釀,不減香醇。

  不才煮字療飢二十多年,也曾坐在馬車上,如今則跟在馬車後面跑。總的感受,新聞求快,副刊可慢。快有快的優勢,也易留有缺憾,副刊正好慢而化之。新聞主打硬料、乾貨,副刊綿裏藏針,四兩撥千斤,勁道不可小視。新聞貴在直白曉暢,副刊不妨含蓄雋永。

  王鼎鈞還有很多關於副刊的取譬妙喻。諸如,「社論是報紙的客廳,副刊是報紙的花園」;「一家報紙要有文學副刊才算是一張大報。副刊展露報人的心胸識見,他除了理性,還有美感;除了算盤,還有胡琴;除了店面,還有花園;除了現實,還有想像;除了功利,還有性情」;「讀者大眾面對文學作品,他有星期六的心理,不是星期一的心理;他是進戲院的心理,不是進課堂的心理;他是放假的心理,不是加班的心理;是穿便服的心理,不是穿禮服的心理……」

  在星期六,身穿便服,看看戲,聽聽琴,在花園裏閒庭信步,這就是副刊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