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評世界/特朗普對關稅大棒的迷思\周德武

  特朗普上任剛兩周,就向自己的鄰國墨西哥和加拿大,以及最大的戰略競爭對手中國揮起了關稅大棒,此舉招來兩個鄰國的激烈應對。加拿大總理特魯多同日宣布將對價值1500億加元的美國商品同樣徵收25%的關稅;墨西哥宣布對美國進行對等報復;中國商務部也表示將採取相應的反制措施。特朗普重返白宮之後打的第一槍竟然是瞄準自己的鄰居兼盟國,這不由得讓人想起一句名言:「做美國的敵人是危險的,做美國的盟友卻是致命的」。

  不過,在美國一些經濟學家的眼中,特朗普的這一槍實屬朝自己腳踝開槍。在特朗普的詞典裏,關稅是個美麗的詞彙。特朗普對關稅的迷思幾乎到了令人費解的程度。在過去的100多年間,美國經歷過兩次高關稅時期:一是19世紀末的麥金萊執政時期,另一個則是美國20世紀30年代初的大蕭條時期,這兩次高關稅政策對美國的傷害是顯而易見的。

  1月20日,特朗普在就職演說中對麥金萊總統(1897-1901年)讚譽有加。麥金萊有「關稅王」之稱,早在麥當眾議院議長之時,就於1890年搞出了《麥金萊關稅法》,在其就任美國總統的1897年便迅速推出《丁利關稅法》,將美國的平均關稅稅率提至52%。在那個時期,美國的工業還處於爬坡階段,面臨着英國、德國等歐洲強國的激烈競爭,出於對美國工業化的呵護,美國需要對鋼鐵、紡織品進行適當保護,建立貿易壁壘情有可原。具有諷刺意味的是,1900年麥金萊總統連任成功之後,他在關稅理念上也出現較大變化。1901年麥金萊在最後一次演講中宣布放棄激進的關稅政策,宣稱「商業戰爭無利可圖」,可惜他的反思為時已晚。麥金萊總統被刺身亡後由老羅斯福接任,在老羅斯福執政後期下調了美國的高關稅政策。歷史學家早就指出,麥金萊時期的美國經濟繁榮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世界向美國大規模移民、美國電氣化所引發的技術革命,以及美國西部大開發迎來高潮等等,而不是什麼高關稅政策帶來的經濟利好。

  美國推行高關稅的另一個失敗案例則是上個世紀30年代,直接後果是美國陷入「大蕭條」。1930年初,1028名美國經濟學家簽署公開信,敦促胡佛總統否決國會的《斯姆特─霍利關稅法案》。然而,當年6月,國會還是通過了該法案,由總統簽署成法,從而引發了一場全球貿易戰,導致美國出口和進口減少一半。毫無疑問,關稅法案對股市暴跌及全球經濟衰退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小羅斯福上任以後,全面審視了「大蕭條」的殘局。他指出,大蕭條的原因之一就是極高的關稅政策招致了報復,扼殺了投資,使美國走上了「毀滅之路」。為此,小羅斯福調整相應政策,從此走上了低關稅之路,美國平均關稅稅率也逐步降低,讓全球貿易得以重新繁榮。

  特朗普重返白宮之際,一些經濟學家寫信,呼籲他不要重蹈歷史覆轍,認為關稅戰會損害全球供應鏈,抬高消費品價格,加劇通貨膨脹,壓縮美聯儲的降息空間,破壞美國商品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但特朗普篤信「關稅萬能論」,執念於加徵關稅,認為多掏外國人的腰包,少掏美國富人的腰包(減少向富人徵收所得稅),是件美妙的事。

  這個冬天,美國人除了感受洛杉磯山火的威力之外,另外「三把火」則來自中國,一是中國第六代戰機的橫空出世,讓美國大驚失色;二是TikTok難民轉戰中國「小紅書」,體現一把認知的落差和中國式的包容;三是深度求索公司發布DeepSeek-R1智能模型,以極低的成本開發出一款與ChatGPT相媲美的APP,讓美國科技公司亂了陣腳,英偉達等遭遇罕見的股災。

  中國這些成果是在美國「極限施壓」以及全力打壓之下取得的。DeepSeek的開源讓美國智能產品的閉源運作相形見絀。2025年的開局可謂大開大合,讓世界對中國刮目相看,封閉的政策只會讓一個國家加速走向衰落,而不是偉大。世界貿易從以牙還牙的「叢林法則」走向「以規則為基礎」的仲裁制,這是歷史的一大進步。特朗普對關稅的迷思本質上是將複雜的經濟結構轉型包裝成「佔美國人便宜」的陰謀論,完全迴避了美國經濟的深層次問題,即基礎設施老化、高級工程師隊伍短缺以及科技創新轉化率下降。特朗普對關稅的偏愛只不過是歷史的幻覺而已,在深度嵌套的全球供應鏈中,美國單方面加徵關稅,更像是一把拋出的迴旋鏢,最終反噬美國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