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年集,藏着童年的歡喜
若 荷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趕年集,堪稱大年之前的重頭戲。進入臘月,人們就盼着趕年集。在我們這裏,每逢三、五是一個集市。這一天,集市上,熱鬧非凡,人群摩肩接踵。大家精心挑選年畫、春聯、鞭炮、糖果等年貨,為新年做足了準備。這裏,不僅有琳瑯滿目的年貨,更有濃厚的人間煙火氣,那是對新年的期盼,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在歲月裏悠悠流淌。
小時候,過年的快樂,便藏在熱熱鬧鬧的年集裏。一到年集,我們就像撒歡的小鹿,直奔與童樂有關的地方。置身其間,目之所及,皆是熱鬧;耳之所聞,皆是喧囂。各個攤前,擠滿了購買的人群,人們和小販討價還價,吐出的語言像對口相聲。最為熱鬧的,應該是賣煙花爆竹的攤前。過春節,煙花爆竹必不可少。送灶神、除夕、接財神,都用得上它。有人給孩子買上一掛鞭炮,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那股神氣勁兒,讓人羨慕不已。有人給孩子買一把滴滴金,那孩子的眼睛瞬間興奮得像閃亮的星星。
滴滴金,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小孩子過年常玩的一種煙花,比麥秸稈略粗一些,通常是又長又細,是用一種薄而柔軟、韌性很強的紙做成的,裏面捲着藥粉。它的燃放方式是用手提着頂端沒有藥粉的部分,點燃底下帶藥的部分即可。點燃後隨着「滋滋」的聲響,放出金色的火花。因為滴滴金是拎着放的,故而火花向下滴落,不像其它煙花一樣火星四濺,出現傷人的情況,小孩玩起來比較安全,而且價格便宜,幾分錢一把,一根一根點燃,能玩很長時間。
女孩子則被賣頭花的小攤吸引。過年的年集上,賣頭花的攤位總是格外引人注目。攤主在牆上掛一塊方形的簾布,然後將絹花一朵朵別在上面,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面絢麗奪目的花牆。站在那面花牆前,目光依次掃過每一朵花,一旦看到有喜歡的,便盯緊不放,賣花人便會跟着你的目光,輕輕取下遞到眼前。在那個年代過新年,十五六歲以下的女孩很少有不戴花的。她們紮起兩條小辮,或頭戴一朵、或頭戴兩朵,再配一身新衣,立刻顯得明艷可人。
那花豐富多樣,有大紅的、玫紅的;圓瓣的、尖瓣的,點綴着翠綠的葉子。紅花綠葉映襯,將過年的氛圍烘托得淋漓盡致。美麗的頭花,在寒風中輕輕抖動,好像炫耀着自身的價值。我們將目光盯在上面,左看右看,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每一朵頭花都那麼漂亮,每一朵頭花都好像是為自己量身定製。戴在頭上,彷彿就能成為世上最俊俏的女孩兒。
想起年集,難忘糯米糰子串起的歡樂,它們是由崩好的大米花加工而成的。一直喜歡吃糯米糰子,卻始終未曾親眼見過加工過程。只看到過做好的糯米糰子,顆顆飽滿圓潤,加工者巧妙地用粗線將它們逐一穿起,串聯成串,用一根細長的木棍挑着,再點染上鮮亮的紅綠顏色,讓人看了頓時覺得喜氣洋洋的。糯米糰子彷彿是年集特有的饋贈,除了年集,其他時節難尋蹤跡。因而,趕年集時吃上一串糯米糰子,就成了鐫刻在記憶深處的一大樂事。
在年集上,有一種獨特的玩具,它既像虎又像狗,我們都稱之為泥泥狗。這種玩具是民間藝人用泥巴精心製成的,造型兼具虎的威風和狗的呆萌。首先塑造出虎或狗的形狀,腰部特意設計成斷開的樣式,然後用柔韌的牛皮紙巧妙地連接。尤為巧妙的是,在它的腹腔裏安了一個小巧的竹哨。當整體造型完成,便在玩具的身上繪製虎紋,採用白色、粉色和綠色等鮮艷顏色,最後在其耳朵上黏上一撮染成粉紅的禽類的絨毛,為其增加了一些俏皮感,營造出喜慶的氛圍。
當我們輕輕拿起泥泥狗,雙手分別抓着頭尾,將其往中間對合時,隨着空氣的注入,中間的哨子會因氣流的鼓動發出悅耳的哨音,彷彿泥泥狗在歡快地歌唱。這簡單的動作,能帶來無限的樂趣。它是古老的年集流傳下來的最久的玩具,至今,我都能在年集上遇見它。我曾買過一對帶回家,它不僅是一件裝飾品,還是童年時期歡樂時光的見證。看到它,便讓人想起那些無憂無慮的歲月,昔日美好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眼前彷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鼻端又充滿了油炸食物的香氣,意念裏是紅紅火火的年集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