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眼錄/陳之藩與胡適\劉 俊
胡適大家都知道,陳之藩這個名字對一些人來說可能就有些陌生了。說起來陳之藩雖然不像胡適那樣聞名,卻也並非泛泛之輩。他是北洋大學電機系學士、賓夕法尼亞大學碩士、劍橋大學博士,歷任波士頓大學教授、香港中文大學講座教授。雖然陳之藩是理工出身的電機專家,卻人文素養了得,散文堪稱大家,著有《大學時代給胡適的信》《旅美小簡》《在春風裏》《劍河倒影》《一星如月》《散步》《看雲聽雨》等散文集多篇——與他的前輩顧毓琇一樣,陳之藩稱得上是文理通才。
你可以想像這樣的文理通才會具有怎樣的自信心。比如作為胡適「小友」,陳之藩對胡適的新詩卻「喜歡得很少」。因為他覺得胡適的詩「即使有些詩意,一加涼水,也就沒有詩味兒了」;而當你看到陳之藩在大學時代給胡適寫信名為「求教」實為「探討」時,你也不必驚奇,因為他與胡適的通信自始至終都是「平等」的對話。當然,在他們兩人的交往中,終究還是胡適影響了陳之藩。胡適的有些觀點陳之藩「起初並不以為然」,最終卻「逐漸了解了」──陳之藩把這種轉變形容為「像一個小兒在清晨醒來慢慢望見上升的太陽」,「滿心洋溢着歡喜」。有次胡適要陳之藩記住「這幾句了不得的話」:「寧近勿遠,寧下勿高,寧淺勿深,寧小勿大。」說完這四句話後,胡適還給陳之藩倒了一杯酒要他「乾杯」。多少年後陳之藩回憶起這個場景依然印象深刻:「這幾句話對我的震撼力,較威士忌還兇,至今使我暈眩,使我震蕩!」
陳之藩一方面在與胡適的通信和來往中受益多多,另一方面他也對胡適進行觀察和分析。比如他讀胡適的《丁文江的傳記》後,最喜歡的就是胡適和丁文江「兩人的談得來」,並從中體會到「丁先生死後,胡先生所看得起的人沒有什麼了。他變成一個熱鬧場中最寂寞的人」。就憑這句話,說陳之藩不僅是胡適的「忘年小友」,更是他的「忘年知音」當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