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 鴻】莫言先生的文學往事

  羅大佺

  莫言先生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他的故事有着濃郁的生活氣息和人生哲理,非常精彩動聽,在各種平台和媒體上聽他講故事已經很多次了,前不久聽他講起一件文學往事,令我感慨萬千。

  那是2024年12月20日晚上8點,《人民文學》雜誌主編施戰軍與著名作家莫言、梁曉聲攜手讀者朋友,走進「與輝同行」抖音直播間,以「在文學的曠野裏」為主題,進行《人民文學》雜誌訪談,暢談文學,暢談人生,談未來和理想。老實說,他們幾位都講得很好,吸引了700多萬聽眾。莫言先生在訪談中講的一件往事,令我格外感動,相信很多文學作者也會和我一樣感動。

  莫言先生在直播中回顧自己的閱讀與創作經歷,提出「一個優秀的作者首先是一個優秀的讀者」的觀點時,談起了當年給路遙寫信這件往事。當年莫言先生在保定的山溝裏當兵的時候,是保密員、圖書管理員、政治教員,集三職於一身。當他最先在單位訂閱的《收穫》雜誌(1982年第三期)上讀到路遙的中篇小說《人生》後,他特別感動,覺得這篇小說寫得太好了,於是按捺不住給路遙寫了封信,談他的閱讀感受。莫言先生說,路遙肯定不給他回信了。後來過了幾年,他在西安的大雁塔下碰到了路遙。莫言說:「路遙,我給你寫信你不回我。」路遙回答:「沒有這回事,我沒有收到過你的信。」莫言說:「我是用原名給你寫的,你回去找找。」路遙回答:「我當年收到的讀者來信都是一麻袋一麻袋裝的,我到哪裏去找,找不了。」於是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莫言原名管謨業,當年給路遙寫信應該是用這個名字。路遙先生當年收到的讀者來信因為太多看不過來應該是事實,他沒有看到莫言的信應該是事實,清查不到應該也是事實。

  談起路遙的中篇小說《人生》當年對他的影響時,莫言先生回憶說,他覺得這篇小說寫得特別好,因為他寫的高加林從農村出來進入城市,那種有文化的農村青年對外部世界的那種嚮往、那種渴望、那種奮鬥,對農村比較封閉狀態的那種不滿意,特別能激發起年輕人心裏的共鳴。我們當時也感覺到應該千方百計到外面去,到更廣大的世界去,到曠野去,了解更廣闊更遠大的世界。

  而今的莫言先生已經從一位文學熱血青年成為唯一一位中國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成為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算得上是功成名就、名揚海內外了。但在面對幾百萬讀者和粉絲的時候,他還能坦然講起這件往事,這是需要真誠和勇氣的。英雄不問出處,這也說明,莫言先生是一位有胸襟、有氣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