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壽城賀州48小時 兩個港記的鄉村「遊記」
「大丈夫當朝碧海而暮蒼梧。」徐霞客的這句名言，完美詮釋了人們在名山秀川之間「瞬移」的夢想。但在交通工具效率低下的時代，徐霞客的豪言僅僅也只是人們的「夢想」。新的時代，飛機的出現拉近了大城市之間的距離，高鐵的完善才真正縮短了大都市和小山村的距離，讓人們得以方便地暫離那充滿喧囂的水泥森林，去享受難得的悠然放鬆，使身體和精神得以「洗骨滌魂」，繼而「滿血復活」。 ●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胡進、蘇徵兵
荷塘老寨 「空心村」復活記
走進有700年歷史的廣西賀州荷塘村，漫步村中小巷，古韻悠悠之中，你會感覺到一種有趣而奇妙的時空反差：青磚灰瓦的古建築中，突然冒出一個充滿小資情調的咖啡小館；充滿歷史滄桑感的斑駁的紅磚牆上，貼滿了大家熟悉的香港明星劇照；近百年歷史的硬山頂磚木結構小院落，栽種着幾株李樹，旁邊半露天簡易卡拉OK設備正開着，播放着耳熟能詳的粵語金曲。
村中分布着荷塘和自然濕地，自然環境十分優美，每到盛夏時節，滿塘清荷與古建築相映成趣。遺憾的是，這個村村民幾年前都搬走了，村子也成為一個「空心村」，日漸荒蕪。幸運的是，一群外地來的年輕人，讓死去的「空心村」復活了。
來者皆親 居者即鄰
「我們來到這裏時，已經沒什麼村民了，」自稱為「新村民」的南寧設計師覃卓說，四五年前因工作關係偶然接觸到這裏，幾乎是一眼就愛上了。尤其是荷塘村「來者皆親，居者即鄰」的鄰里文化，令他感受到久違的感動。
「我們在廣西跑了那麼多地方，人文感覺最好就是在這裏，村民非常地好客，發自內心地。」覃卓說，「隨便你去哪一家，就問你喝油茶嗎？你吃飯了沒有？他不是那種假裝的客套，他會給你做飯，給錢給他也不要。」
那是2020年的11月，看着滿村高大蒼勁的柿子樹，微冷的空氣中，柿子紅彤彤的。就在那一刻覃卓下了此生最大的決心，他對自己的夥伴們說：「我們湊點錢來改造它吧！」
「劈柴、烤火、發呆、喝茶、喝咖啡，每天的生活就這些，就這麼度過了疫情。要問我們為什麼喜歡這裏，就是這裏的生活環境很鬆弛，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覃卓說，「我們願景是來到這裏的，都是親人，來者皆親，居者即鄰，不管我們認不認識，就感覺是走親訪友一樣來到這裏，我並不覺得他是陌生人，就是這樣。」
夜色緩緩降臨，兩口大鍋熱氣蒸騰，一鍋豆腐燉大魚，另一鍋則是豬肉，廚師在條案上鋪上洗淨的芭蕉葉，將煮好的豬肉塊放在芭蕉葉上，略微放涼，切塊，直接用手拿起，蘸佐料入口，香氣盈口。最受歡迎的是白灼菜心，碧如翡翠。飯後，在一彎上弦月之下，三個火爐燃起來，幾箱啤酒搬上來，自助樂隊彈起來，一場鄉村迷你音樂會熱熱鬧鬧地開演了。
這麼一群熱愛生活、嚮往美好的年輕人，在當地政府扶持下，將這個「人去屋空」的古村落改造成熱門旅遊景點，建設民俗文化區、荷塘景觀區、手工藝體驗區，將原本破舊的房屋改造成各具特色的咖啡屋、露營營地，還推出了燈光復古夜市、文化雅集等鄉村旅遊項目，吸引着更多遊客前來感受古村韻味。
陪着我們在村中漫步一圈後，覃卓將我們送到村口，此時他突然發現只有我和他二人各拎一瓶啤酒且行且飲，不由大笑曰：「想不到你這麼自然就融入了我們村的生活，下次一定要再來！」
是的，古韻今風交織的荷塘老寨已永遠鐫刻在我的心中，我一定會再來的！
岔山村 小山村的夜經濟
次日清晨，我們直奔號稱「瀟賀古道入桂第一村」的岔山村。
古道文化是岔山村的第一名片，這裏是秦漢時期從中原通過瀟賀古道進入嶺南的第一個入口，村內隨處可見古民居、石板路、石板橋、石碑刻、古風雨橋、古戲台、古隘口、古廟、古祠堂、古樹、古井等，是瀟賀古道文化的活字典。我們漫步在古道上，能感受到千年歷史的沉澱和文化傳承的氣息拂面而過。
村裏的瑤族和漢族雜居，形成了獨特的民俗文化。若是趕上一年一度的岔山村豐山廟會，可以品嘗到瑤族長桌宴，欣賞到漢族桂劇表演等傳統民俗活動，這是瑤漢族村民喜迎豐收、幸福生活的展現。
走進村中最著名的一條小巷，即瀟賀古道，腳下是已被歲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寬不足兩米，兩邊鱗次櫛比全是古舊的民居，每家主打經營的內容幾乎都一樣：油茶、梭子粑粑、臘肉。
梭子粑粑是岔山村的招牌美食，也是賀州「十大金牌長壽小吃」之一。其皮細膩滑口，可甜可鹹，可包芝麻花生粉，也可包肉沫、豆角、胡蘿蔔等，表皮取材自南瓜和紫薯，色彩豐富，老少皆宜。油茶作為當地的傳統美食，油茶店在村裏隨處可見。遊客可以品嘗到正宗的油茶，感受其獨特的風味。其他美食還有米豆腐、臘肉、涼薯、辣椒等特色小吃和農產品，讓遊客在品嘗美食的同時，也能感受到當地的風土人情。
自稱已經「超期服役」快要退休的村支書楊志魁不無得意地說，這條小街一共49家店舖，年營業額超過2,000萬元（人民幣，下同）。這一數字不免令人驚訝，須知這可不是在大城市，而是位處廣西、湖南交界處一個小山村，三面皆被湖南環抱。而且這裏價格實在實惠，梭子粑粑2元一個，十幾年從未漲價過。
山村夜市物美價廉
我們是真的沒想到，這麼一個一頭拱進了湖南地界的廣西小山村，居然形成了「山村夜市」，堪稱全國絕無僅有的夜市經濟。每到周末、節假日尤其是國慶和春節長假，遊客絡繹不絕，壓根就擠不到位置，特別是周邊的湖南鄉親，時不時騎個電動車就過來了。
當地的一位公務員說，有一年國慶假期想去岔山村轉轉，沒想到車剛開到隔壁的狀元村（秀水村），也就不到5分鐘車程愣是塞得走不動，最後無奈下車，步行走了20多分鐘，然後排隊等候……
誰也說不清，這裏為何會形成如此水平的山村夜市，也許是吃食的物美價廉，也許是村民的熱情好客，也許是遊客們想要在此感受山村的質樸氣息、洗去心中喧囂的塵土，抑或是單純想要下鄉走走，經濟學的原理並不能完美地解釋這一切。
這是一條由古道油茶店、農家樂、燒酒舖、民族服裝店、民俗體驗館、知青館、讀書吧和土特產超市等組成的、沒有任何都市味道的商業街，古道因此而重現繁榮，形成了「古村+美食+互聯網」模式，依靠千年瀟賀古道和古村資源優勢，推出金牌特色小吃「梭子粑粑+油茶」旅遊美食組合，遊客在這裏可以一站式體驗當地的美食、文化和購物樂趣。
同行的老蘇再一次展現了他「走到哪買到哪」的本色，娶了一個湘妹子的他立馬掏出手機選購了好些塊臘肉，喜滋滋地盡興而歸。
茅刀源村 把吃出來的毛病再吃回去
離開岔山村，已近晌午時分，我們驅車奔向下一站，賀州市富川縣柳家鄉茅刀源村，這是一個瑤族聚居村，瑤族人口佔全村人口的90%以上，村民素來有種植中草藥材的傳統，堪稱一個中草藥村。這一站，我們將體驗一下該村「藥食同源」的特色。
村子青山環繞、古樹參天，每到金秋時節，楓葉紅艷似火，黃葉耀眼奪目，與遠處幽綠的山脈搭配得恰到好處，構成了一幅美麗的自然畫卷。
瑤族大姐席磊在此前後投入逾800萬元，打造了名為西嶺藥谷的1,800畝中草藥示範種植基地，種植有天冬、千里香、兩面針、野菊花、崗梅、三叉苦等各式各樣的中草藥，絕大部分產出的藥材都被香港華潤集團旗下三九藥業公司所收購。
此處還建有民宿、藥膳房、瑤藥養生坊、百草園科普基地、農家樂等設施，遊客在品嘗到藥膳美食之餘，還可以體驗針灸、艾灸、瑤浴熏蒸等理療養生項目。
「花式」藥膳美食養眼又養生
話不多說，落座，上菜。第一道菜，津津有味湯，對於脾虛胃寒引起的問題有保健作用，起到健脾養胃、促進消化的協助作用。飲湯後以富貴菜和翡翠石斛下湯鍋煮之，富貴菜清熱解毒，收斂止血，利尿除濕，因含有丙磺氨酸而有明顯的降壓作用，還含類似胰島素物質，有助於糖尿病的防治。
第二道菜，黃精燜香尾。這道藥膳以黃精配牛尾，極適合脾腎虛弱之人群。還加入了「桂十味」藥材，更具有健脾益氣、補腎強筋之功效，肉質Q彈，在擺盤上更是蘊含富川「炸龍節」的傳統文化。
第三道菜，瑤家藥膳豬仔粑粑。「豬仔」是對家中孩子的愛稱，將獨腳金打成汁與粘米粉製作而成，有健脾養胃、褪去小兒疳積的功用，是民族傳統習用藥膳，製成「小豬」般圓滾滾的形狀，也代表着瑤族人民希望對孩子成長、天生有福的美好願望。
接着，五指毛桃炒雞、崗梅燉湯、天冬炒菜、三叉苦涼拌、兩面針燉雞……最後端上一盤富川本地美味臍橙。
餐廳後的山坡上，是幾棟典型的瑤族民居，屋中幾個大玻璃罐泡着不同的藥酒，其中一罐泡的是巨型野山蜂，對長居海邊易患風濕的香港居民，可謂妙藥。席磊說，此酒並不出售，僅供來此的遊客品嘗。旁邊的大廳中，一整面牆的中藥介紹，桌案上擺滿了各種中藥材的樣品，令人眼花繚亂之餘，感慨此處中藥材資源之豐富。
俗話說，人的毛病大多都是吃出來的。當今時代，外賣和宵夜橫行，許多都市白領們常處於不健康狀態，若能長居此處，想必能將那些吃出來的毛病，統統都給吃回去了吧！
【記者手記】歸途：暫別是為了更好地重逢
匆匆兩天行程，只恨太短。當我們踏上歸途，望着車窗外逐漸遠去的賀州山水，心中滿是不捨與感慨。過往的兩天，仿若一場穿越時空的夢幻之旅，收穫了太多的驚喜與感動，更留下了些許的遺憾，因為還有那麼多尚未來得及去的地方。
賀州的風光，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令人不捨，賀州的人文風情，如冬日暖陽讓人難忘，賀州的美食尤其讓人回味無窮。這段旅程所帶給我的不僅僅是視覺上的享受、舌尖上的美味，更是心靈上的滋養，讓人暫時忘卻了生活的喧囂與煩惱，期待着與賀州再次相約。
借用灰太狼的一句經典台詞做結尾吧：我一定會回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