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談/人生苦定甜\周軒諾
若果你問旁人到底人生是苦還是甜,相信得到的答案很大機會是:「人生既有苦也有甜,有開心亦有不開心。」正如粵語歌《每當變幻時》頭幾句歌詞所言:「懷緬過去,常陶醉,一半樂事,一半令人流淚。」「樂事」毫無疑問是喜,「令人流淚」則指悲,填詞巨匠盧國沾藉着這十七個字來表達人的一生悲喜參半。
人生,用四個字便可以概括──生老病死,再精簡些兩個字足矣:生死。人生就是一個從誕生邁向死亡的過程。二十歲會變三十歲,三十歲會變四十歲,可七十歲永遠回不去六十歲。身體內的細胞會老化,器官會隨着老化而衰竭,人類不停地走向衰老,衰老到頭就是死亡,沒有人能逃得過。所以先賢說人生苦短、白駒過隙、光陰似箭、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細想這既是大智慧,同時又是人所共知的事實。
既然生命有限是眾所周知的,那麼世人理應笑看風雲、豁達自在才是,然而塵世間又有多少人能看破?面對摯愛至親仙逝,我們依舊悲慟,誰能像莊子鼓盆而歌?明知富貴乃過眼雲煙,但一覺醒來,又要埋頭苦幹,疲於奔命地應付眼下瑣事,為交管理費、電話費、上網費、水費、電費、煤氣費、書簿費、補習費、保險費等等而奔馳。
即便再淡泊名利、視錢財如糞土的人,也要為自己的父母孩子、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等等自己所愛的人而拚命攢錢,以改善他們的居住環境及生活質素。假如連外婆需要的輪椅或腳部按摩器也買不起,那還談什麼孝敬老人?於是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日出而作,日落「仍作」。有些人為財富而麻木得像一台機器,甚至不惜為那些蠅頭小利、免費贈品而爭得焦頭爛額、臉紅耳赤。兩千多年前太史公那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就夜以繼日地在大千世界中放映着。而「贏在起跑線上」「分分分,學生的命根」「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些所謂「金石良言」亦應運而生並且被大眾視為金科玉律。活在二十一世紀,除非出家遁入空門或者隱居荒島,否則想效法莊周口中的逍遙快活、不食人間煙火,談何容易?
其實人生悲喜參半已算不錯了,須知辛棄疾曾表示「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賀新郎·用前韻再賦》),唐伯虎更悲觀感嘆道「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漂流在異鄉」(《伯虎絕筆》)。
總而言之,人生注定是五味雜陳、悲喜交集的,所以還是《每當變幻時》這首歌的歌詞寫得妙──「夢如人生,快樂永記取,悲苦深刻藏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