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涼拌南瓜尖
袁 星
立秋有些日子了,天氣也漸漸有些涼意了,初中和幼兒園都已經開學了。但小兒子早前從放暑假回老家,堅持到現在實在憋壞了,非得回來。
今年夏天,雨水多,路上到處長滿青苔。有青苔的路,特別滑,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跌倒。老家宅院外,南北路是個斜坡,往北是上,往南是下。陡的地方大於45度。小兒子從小好動,不管在哪裏,走路習慣「跑」。老家所在的村落,到處是石壩,若遇雨水多,梯田裏的土壤吸飽了水,很容易突然坍塌。無論是壩邊還是壩根,都很不安全。
妹妹家的兩個外甥,老大今年考上了大學,老二升小學五年級,年齡上與小兒子都有差距。他哥倆願意和大兒子玩,小兒子跟他仨卻融不到一塊去。回家當晚,老大就去他姑姑家住了,一直沒在老家待。小兒子在老家,哪裏也不准去,整天鎖在院內。
每次回老家看小兒子,他都抱怨。電視太小,手機沒網。母親說,有一次我一個三哥問其哥哥呢?他答去姑姑家了,再問他怎麼沒去,小傢伙很有自知之明說:「我太諞了,都嫌我皮。」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前幾天回老家,妻子給小傢伙帶回兩板共8瓶奶。小兒子吵嚷要回家,妻子只得哄他喝完奶回老家接他。一天1瓶,得喝一個多星期。不過,小傢伙可不管這些。聽母親說那兩天都不吃飯了,早中晚喝奶,不到3天就喝光了。之後又吵着回鎮上,不得已,我們回家提前把他和大兒子一起接回。
回鎮上第三天早晨,母親還是早早起床。我醒時,早餐已做好,母親不在廚房。瞥見水管旁放了些南瓜芽,估計是要做粥喝的吧,或者有其他用處。我們出門前,母親回來了,累得氣喘吁吁的。她說提了兩桶水,澆了澆樓下種的辣椒。
中午回家,飯菜已擺上桌。其中一盤青菜,乍看不知是啥。我夾了一筷子入口,沒有特別的味道,也沒異味,只是有點兒毛茸茸的感覺。南瓜芽,是涼拌南瓜芽,我心裏這樣猜的依據是,早晨在廚房裏見過。而南瓜嫩芽表面,也的確有些緻密小短毛。我沒說出來,妻子和兩兒子根本不知其為何物。大兒子猜是菠菜,妻子知道不對,卻沒吃過無從猜起。我故作深沉地說:「我一吃就猜到了,是南瓜芽。」
母親也不再賣關子,說早晨下樓澆辣椒,看到南瓜秧長勢旺盛,就給其打了打叉。老家那邊,村裏人都說南瓜秧不打叉不結瓜。而南瓜秧的尖部鮮嫩,直接扔了太可惜,炒着吃還很有營養,就順便帶到廚房。只不過,這次沒清炒,是焯水後用蒜泥和鮮辣椒碎涼拌的。
在農村長大,南瓜和南瓜秧之於我都不陌生,涼拌南瓜尖卻是頭一次吃。「南瓜尖」是我查資料後得知的,我們那邊沒有這種稱呼,都叫它「南瓜芽」。老家那邊,真正炒過和涼拌過南瓜芽的,也很少。
母親說,去年在老家清炒過一次南瓜芽。我妹夫吃着好吃,卻怎麼也沒猜出來。他懷疑是空心菜,話一出口又立刻自己否定。他知道空心菜不是這樣的,但其它菜更不像。最後還是母親給出的答案。母親解釋,如果使勁揉揉,吃到嘴裏就沒有毛刺感了。
南瓜芽本身不酸不甜不苦不澀,似乎是無味的。做菜時,給它加上什麼味道,就是什麼味道。我查閱了下大概資料,獲知南瓜尖營養豐富。很多人用南瓜尖做菜時,都會一掰一撕一拉扯掉外面的那層薄皮。扯掉薄皮,那些短絨毛「小刺」就被脫去,吃到嘴裏就沒有丁點兒扎嘴的感覺了,留下的只剩脆滑爽嫩。
小時候,農村老家那邊條件差。那時大人小孩喜歡的,都是雞魚肉蛋。村裏的野菜,公認的只有薺菜、馬齒莧。隨着經濟條件和生活條件愈來愈好,村落周邊原本就有的很多野草變成了野菜。苦菜、苕帚菜、蒲公英、地瓜秧梗、野三七、播娘蒿、枸杞芽,在不同烹飪方式的駕馭下,逐漸登上餐桌。
就像涼拌南瓜尖,44歲的我,還是第一次吃。跟之前許多野菜一樣,第一次吃並不稀奇。稀奇的是我從小在農村長大,見南瓜秧的次數數都數不清。摘南瓜甚至種南瓜、栽南瓜的事,也幹過很多回。在此之前,從沒想過其芽可入菜。
時令到時,南瓜秧確需打叉。摘下的芽子別扔掉,簡單焯水後放入喜歡的作料,即可裝盤上桌。無論城鄉,在時常魚肉蛋奶一大桌的今天,涼拌南瓜尖,食材易得,做法簡單,清爽味鮮,是為解膩佳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