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魂摸饃」\喬 苓
中秋回家,母親蒸了兩鍋饃,一鍋是包子,一鍋是芝麻糖卷。我快一年沒回去,母親本想做點好吃的,卻沒想兩鍋蒸出來都有點發硬,這在平時很少見。回家那兩天正好是祖母周年祭日,母親分析原因:該不會是你奶「慌」回來,搭了手吧。
逝去的先人自是回不來,民間認為回來的是魂魄。老家以麵食為主食,尤其喜歡蒸各種饅頭,如果誰家哪次蒸饅頭發硬,首先想到的就是先人魂魄回來搭了把手,而凡是被魂摸過的饅頭自然不同於正常饅頭,發硬便是信號與標記。這不是我第一次見發硬饅頭。多年前的一個中元節,還在世的奶奶在廚房做鍋盔(也是北方的一種饃),做出來的除了幾個是蓬鬆的,多數都發硬,當時奶奶也說了近乎同樣的話:你老奶回來搭了手。
逢清明、中元和逝世祭日,農村現在仍認為先人會回家,而且迫不及待,心裏會像長草一樣急地「慌」着回來。同時像生前一樣,家裏有活還是想幫忙。那些被認為是先人摸過的饅頭,雖發硬但依舊可食,不介意的人家會照常吃掉,介意的則會扔掉。
水溫、酵母量、發麵時間長短等因素,都會對蒸饅頭產生影響。電影《少林足球》裏,阿梅因為是哭着和麵,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和麵水裏,所以蒸出來的饅頭變得又苦又鹹。我由此覺得,家裏蒸饃發硬,不是先人回家幫忙摸了饃,而是蒸饃的人在那時或喜或憂,心緒較平時發生了變動,於是加多了水,或者放少了酵母,更或者像阿梅一樣,在和麵的水裏,不小心掉進了幾滴思念的眼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