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讀者/獵人的三種衝突\米 哈
故事之所以有追看性,往往來自於張力,而抽象的張力,源自於具體的衝突。
故事的衝突大致有三類,第一類是主角與大自然的衝突,例如當主角被大白鯊追着咬的時候,張力便來了;第二類是主角與社會的衝突,這樣的衝突有輕有重,輕者如主角如何衝破偏見而力爭上游,重者可以像《22世紀殺人網絡》的劇情一般撕破了社會的幻象;第三類衝突,則來自主角面對自我,叩問:我是誰?我應該怎樣做?怎樣的我,才是我想要實現的自己呢?
三種衝突,掌握好其中之一,足以構成一個看得下去的故事。而不錯的故事,通常出現「一加三」或「二加三」的組合,讓主角從外在衝突轉化到內在提升。而當一位作者能夠在短小的篇幅中寫下主角的三種衝突,那就能創作出令人難以忘懷的故事,例如宮澤賢治的《滑床山的熊》。
話說,滑床山是座大山,山中有熊,住了一名獨眼獵人,名叫小十郎。小十郎面對的第一種衝突,顯然是與熊的衝突,「有些性情兇暴的熊,就會直立起來咆哮大吼」,「但小十郎總會十分冷靜靠着樹幹,站穩雙腳,對準熊胸口的月形白毛,砰的一擊而中。熊發出傳遍森林的悽慘哀號,噗通倒地。」
當我們以為小十郎就是如此威風凜凜,他便要面對第二種衝突,即獵人被城中的商人老爺欺詐。老爺要以低得離譜的價錢買下獵人的熊毛皮,令人讀來氣憤不已。宮澤賢治寫道:「在日本有種划拳遊戲叫狐拳,規定狐狸輸給獵人,獵人輸給老爺。在這兒,熊被小十郎擺布,而小十郎卻被老爺擺布。」這正是人與社會的張力。
然而,故事的高潮始終來自第三種衝突,即人與自我。有天,小十郎正要捕獲一隻熊,熊對他說:「我本是生無可戀的傢伙,但是還剩下一點事沒有完成,所以請你再等我兩年。兩年後我會死在你家前面,毛皮、胃都可以給你。」面對自我的惻隱之心,小十郎如何抉擇呢?有待讀者諸君自行發掘。